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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当空时，竹楼后的石池开始蒸腾热气。
阿黎赤足踏过青石板，足底沾着夜露的凉意。石池是用整块山岩凿成的，边缘刻着古老的苗文咒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池中药汤翻滚，水面浮着七种珍稀草药，还有三只金蚕蛊在药汁中沉浮，吐出的金丝将各种药材串联成诡异的图案。
"时辰到了。"
她解开银月冠，银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长发如瀑般垂落，发梢还沾着白日里采药时留下的磷粉，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蓝光。银月冠被轻轻放在池边的青石上，冠上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三声轻响——这是蛊神示意的吉兆。
阿泽抱着药罐从竹楼走来。少年换上了正式的苗服，腰间系着祖母传下来的祭师腰带，上面缀满记载蛊术的银牌。他走得很慢，生怕洒了罐中珍贵的药引——那是用今日找到的金血火蚕炼制的蛊丹。
"阿姐，都准备好了。"
阿黎点头，纤足踏入池中。滚烫的药汤立刻漫过她白皙的脚踝，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蓝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向上蔓延。当她完全浸入池中时，那些蛊纹己经爬满全身，在月光下构成一幅古老的图腾，记载着苗疆最神秘的蛊术传承。
阿泽跪坐在池边，小心地将蛊丹化入一碗药汁。药汁顿时沸腾起来，表面浮现出金红色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蜈蚣的形状——正是陈默那条银线龙蜈蚣的模样。少年手腕一抖，药汁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池中。
"这次能突破吗？"他声音有些发紧。
阿黎闭着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药力在她体内奔涌，与血脉中的蛊息交融。肩头停驻的蓝翼凤蝶缓缓展开翅膀，蝶翼上的纹路与阿黎身上的蛊纹同时亮起，将整个石池映照得如同幻境。
"不知道。"她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看蛊神的旨意。"
池中药汤突然剧烈翻涌，七种药材在金蚕丝的牵引下组成星斗图案。阿泽立刻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入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入池中——这是护法的仪式，用血脉之力为修炼者护持。
时间在月光中缓慢流淌。林间的夜枭停止了啼叫，连虫鸣都渐渐沉寂，仿佛整座苗山都在等待这场修炼的结果。阿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始终保持着跪姿不动，只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中的变化。
当月亮行至中天时，异变陡生。
阿黎肩头的蓝蝶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蝶翼洒落的磷粉落在药汤表面，竟然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些冰晶相互碰撞，奏出一段奇特的旋律，像是远古的蛊歌。
池水突然分成两色——一半是深邃的蓝，一半是炽烈的金，恰如雷纹与蛊纹的交织。阿黎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蓝芒，随后又变成鎏金色，最后定格成深邃的紫。
"成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阿泽长舒一口气。少年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裳己经被汗水浸透。他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阿姐果然厉害！这次突破后，你就能修炼《蛊神经》最后三篇了吧？"
阿黎没有回答。她仰头望着月亮，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月轮的光影。月光如水，流过她精致的锁骨，流过锁骨下方那个新浮现的印记——那是一道闪电形状的纹路，边缘缠绕着细小的蓝蝶花纹。
阿泽的笑容突然凝固。他认得那个印记，那是情蛊大成的标志，而且是最特殊的一种——"相思蛊"。只有当蛊师心中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时，才会在突破时自然形成这样的印记。
"阿姐..."少年声音发涩，"你..."
阿黎抬手轻抚锁骨处的印记，指尖泛起细小的蓝光。她转头看向竹楼的方向，那里挂着一个青布包裹，里面装着陈默留下的银铃。夜风吹过，铃铛似乎响了一声，又似乎只是幻觉。
"去把今日采的血灵芝拿来。"她突然说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该准备下一次药浴的药材了。"
阿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默默起身去取药材，却在转身时看到一幕奇景——池中的药汤己经完全平静，水面清晰地倒映着月亮，而在月影旁边，隐约可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轮廓，分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汉家公子。
少年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水面只有一轮明月，和几片飘落的蓝蝶磷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