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晨露未晞时,陈默的右手雷纹己能随心意流转。那些银蓝色的纹路不再如最初般暴烈难驯,反而在皮肤下温顺地游走,时而化作游龙,时而凝成星图。他站在药园东侧的断崖边,看着朝阳将云海染成金红色,忽然心念一动,雷纹自指尖涌出,在虚空中绘出一只展翅的蓝蝶——与阿黎后颈的蛊纹一模一样。
"喂!汉人!"
阿泽的声音从下方药田传来。少年背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竹篓,正在采集悬崖上的"雷公藤"。这种藤蔓只生长在峭壁缝隙中,藤身缠绕着天然的雷纹,是炼制避蛊丹的主药。陈默看见十几只毒蜂正围着阿泽打转——那是黑蛊宗驯养的"追魂蜂",专破护体蛊术。
"别动。"
陈默右手虚按,三道雷光如银蛇窜出,精准击中蜂群。被雷光波及的毒蜂瞬间僵首,纷纷坠入深谷。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仓皇逃窜,却被突然飞来的蓝翼凤蝶截住——那蝶翼闪过寒光,竟将毒蜂拦腰斩断。
阿泽愣了片刻,突然从背篓深处掏出个小陶罐抛上来:"给你的。"
陈默接住尚带体温的陶罐,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盘着条通体银白的蜈蚣,正抱着一粒雷纹草籽大嚼。那蜈蚣背甲上天然生着闪电纹路,百足如银线般晶莹透亮,头顶两点朱红似血。
"银线龙,专吃雷属性毒虫。"阿泽别过脸去,语气依旧生硬,却不再带刺,"省得你被噬心蛊钻了空子。"少年说完就要离开,又突然转身补充:"每日喂它一滴你的血,雷纹草籽去后山崖洞采——别让阿姐知道我给你指了路。"
陈默刚要道谢,药园深处突然传来银铃急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声源处奔去。穿过一片茂盛的夜交藤丛,只见阿黎正用银鞭捆着个外寨汉子。那汉子满脸刺青,腰间挂着串黑陶铃铛——正是黑蛊宗探子的标志。地上散落着几株被连根挖走的"七星蛊草",根须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黑蛊宗的探子。"阿黎冷声道,银月冠因怒气泛起红光,冠上悬挂的十二道银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她手腕一抖,银鞭上突然冒出细密的倒刺,深深扎进俘虏皮肉。"说!谁派你来偷蛊王草?"
陈默却注意到她指尖在微微发抖——这是连日内过度使用蛊力的征兆。昨夜替岩坎寨老祛除体内沉积的蛊毒,今晨又为三个中蛊的孩童施针,纵是蛊女之躯也难堪重负。他下意识上前两步,右手雷纹自发流转,在三人周围结成个透明的防护阵型。
阿黎却像被火烫到般猛地后退半步,银鞭"啪"地松开俘虏。那探子趁机暴起,口中喷出股黑雾,雾中无数细如牛毛的蛊针朝阿黎面门射去!
"小心!"
雷光与银鞭同时出手。陈默的防护阵将蛊针尽数挡下,阿黎的银鞭则如活物般缠上探子脖颈。但见她手腕一翻,鞭梢突然钻出只碧玉色的小蛇,对着探子咽喉狠咬一口。那人顿时两眼翻白,如泥。
"我能处理。"阿黎硬邦邦地说完,拽着昏迷的俘虏往寨老住所走去。但陈默分明看见,当她银月冠的流苏扫过自己雷纹结界的瞬间,那些铃铛突然改变了频率,从刺耳的警告变成了轻柔的叮咚声。更可疑的是,少女藏在银发下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
阿泽蹲在地上检查被挖走的蛊草,突然"啧"了一声:"汉人,你雷纹里是不是混进了阿姐的本命蛊息?"他指着泥土上发光的脚印——那是阿黎刚才站立的地方,泥土里残留的银蓝色光点正与陈默的雷纹相互呼应。
"只有同心蛊才会这样。"少年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从怀里摸出个东西丢过来,"接着!这是解情蛊的'绝情丹',要不要用随你。"
陈默接住那个青瓷小瓶,瓶身还带着阿泽的体温。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阿黎的呼唤:
"阿泽!过来认人!"
少年冲陈默挤挤眼,转身跑向寨老竹楼。陈默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瓶,突然发现瓶底刻着行小字:"一日见效,慎用。"字迹娟秀,分明是女子手笔——哪里是什么"绝情丹",分明是促情蛊发作的"相思引"!
竹楼方向传来阿黎教导弟弟的呵斥声,间或夹杂着银铃轻响。陈默着瓷瓶,忽然觉得右手雷纹微微发烫——那些银蓝纹路正自发组成个图案:一只蝴蝶绕着弯月飞舞,正是苗疆情蛊认主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