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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蝶谷的入口处，七具人形石像以跪拜姿态围成半圆。每具石像的眉心都嵌着一枚蝶卵，卵壳半透明，隐约可见里头蜷缩的幼虫。
阿黎的银鞭缠上最中央的石像脖颈，鞭梢鳞片竖起，刮下一层石粉——不是真正的石头，而是某种僵化的血肉。
“活人俑。”她冷声道，“黑蛊宗用教徒封谷。”
阿泽的指尖抚过石像心口，那里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他的龙翼微微震颤，蓝鳞感应到什么般泛起幽光：“不对……这些不是自愿的祭品。”
话音未落，最近的人俑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谷内比想象中空旷。本该密布蛊虫的千蝶木上，只零星挂着几个干瘪的虫茧。风掠过时，茧壳相互碰撞，发出空洞的脆响。
阿黎踢开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底下立刻窜出十几条蜈蚣。但这些本该凶猛的蛊虫却像无头苍蝇般乱撞，最后竟互相撕咬起来。
“被抛弃的劣蛊。”她碾碎一只发狂的蜈蚣，甲壳碎裂时迸出腥臭的绿浆，“黑蛊宗走得很急。”
阿泽的龙翼突然完全展开。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泥土，搓开时露出几粒金砂：“是遁地蛊的排泄物——他们用这个搬运重物。”金砂延伸的方向指向山谷深处，那里本该是黑蛊宗祭坛的位置。
可当二人赶到时，只看见一个巨大的地坑。坑底散落着碎裂的青铜器，还有半截未烧完的皮卷。阿黎刚跃下坑底，西周突然响起细密的振翅声——
成千上万只血蚊从裂缝中涌出，却在距离她三尺处纷纷坠亡。
“是娘亲的避蛊咒。”阿黎拾起皮卷，上面残留的墨迹让她瞳孔骤缩，“……他们在找‘蝶王骨’？”
岩壁阴影里突然传来“吱吱”声。
一只缺了半边翅膀的紫瞳蟾蜍蹦到阿泽脚边，鼓胀的腮帮子一颤一颤。阿泽认出这是黑蛊宗常用的“信使蛊”，但本该墨绿的背部此刻布满白斑，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它要带路。”阿泽的龙翼尖轻轻点了一下蟾蜍头顶。蟾蜍立刻吐出条血线，血珠悬浮成箭头状，指向岩壁上不起眼的裂缝。
裂缝内是间不足丈方的石室。
正中央的石案上，摆着个让阿黎浑身血液凝固的东西——半块和她腰间银月冠挂坠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这半块浸透了黑血，玉佩中央嵌着的不是月牙宝石，而是一颗干瘪的人类眼球。
“是追踪术。”阿泽的龙翼猛地护住阿黎，“他们用这个定位所有银月冠……”
话未说完，玉佩上的眼球突然转动！
眼球爆开的瞬间，整个石室被黑雾填满。
阿黎的银鞭划出弧光，鞭梢鳞片与黑雾相撞时迸出刺目火花。雾气散尽后，石案上多了一行正在融化的血字：
“龙蝶终有一死”
最诡异的是，那些血字竟是用苗文、汉文和某种虫蛀般的符号重复书写了三遍。阿泽触碰符号的刹那，指尖立刻浮现出细小的水泡——是黑蛊宗最高阶的“蚀心咒”。
“不是撤离。”阿黎突然冷笑，“是金蝉脱壳。”她掀翻石案，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里都塞着半截蛊虫尸体，排列成星辰的图案，“他们在用星移蛊术转移老巢。”
阿泽的龙翼忽然剧烈震颤。他抓起一把蛊虫尸，放在鼻尖轻嗅：“有海腥味……他们往东去了。”
“东海？”阿黎皱眉，“但黑蛊宗从来……”
“不是东海。”阿泽碾碎虫尸，掌心残留着晶莹的盐粒，“是盐湖——娘亲提过的，云梦泽死水区。”
离开千蝶谷时，阿黎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些干瘪的虫茧在暮色中摇晃，像无数个未完成的复仇。她着新得的半块玉佩，忽然发现眼球背面刻着极小的字：
“阿月，你女儿的眼睛真像你”
银鞭将玉佩绞得粉碎。
阿泽的龙翼轻轻覆上她肩头，残缺的翼尖扫过她后颈时，落下几点带着咸涩的蓝鳞。
“是泪盐。”少年声音低哑，“黑蛊宗用娘亲的泪炼过蛊。”
阿黎没说话。
她只是将一把蛊虫尸撒向深谷。虫尸在坠落途中突然自燃，化作七只幽蓝的火蝶，朝着云梦泽的方向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