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的群山像一排獠牙,咬住铅灰色的天空。阿黎赤脚踏过溪涧,冰冷的溪水让脚踝上的银铃结了一层薄霜。自从蛊女祭完成,她对寒冷的耐受远超常人,但此刻心头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龙婆最后指明的方向,正是当年母亲遇害的凶地。
山腰处突兀地裂开一道缝隙,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岩缝边缘布满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上用暗红色颜料画着扭曲的符号,乍看像藤蔓,细看却是无数纠缠的小蛇。阿黎的蛊灵眼立刻捕捉到符号中流动的邪气——这是黑蛊宗的"锁灵纹",专门用来禁锢亡魂。
银鞭在腰间微微发烫。阿黎解下鞭子,发现鳞片间的蝴蝶纹路正泛着幽蓝的光。当她靠近岩缝时,鞭梢突然自主,指向石壁某处。那里刻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竟与母亲银簪的尖端一模一样。
"果然要用钥匙..."阿黎拔出银簪,簪身不知何时变得滚烫。
簪尖插入凹槽的刹那,岩缝里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原本狭窄的通道突然拓宽,露出向下的石阶。更诡异的是,两侧石壁渗出黏稠的液体,在空气中迅速凝固成丝,形成类似蜘蛛网的屏障。阿黎认出这是"血蛛丝",沾上就会皮开肉烂。
银鞭突然在她手中震颤。阿黎福至心灵,手腕轻抖,鞭身如游龙般扫过蛛网。蝴蝶银鳞与蛛丝相触,迸发出刺眼的火花。被扫过的蛛网瞬间焦黑脆化,簌簌落下。阿黎这才发现,鞭子鳞片间的纹路组合起来,正是破解黑蛊宗禁制的秘咒!
石阶尽头是个圆形洞窟,中央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盘着形态各异的毒虫雕像。地面刻着巨大的八卦图,但方位全是颠倒的。最骇人的是洞顶——倒悬着上百具风干的尸体,全部头下脚上,像一群等待扑食的蝙蝠。
阿黎的胸口纹身突然刺痛。她抬头细看,发现那些尸体中有具特别娇小,身上还挂着残破的嫁衣碎片。银簪在掌心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
"阿娘..."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那具尸体左手无名指缺了一截——正是母亲银簪上刻着"断指盟誓"的由来!
八卦图中央摆着个青铜鼎,鼎身铸满痛苦的人脸。阿黎刚靠近,九根铜柱上的毒虫雕像突然转动眼珠,齐齐对准她。地面开始震颤,鼎中升起一团黑雾,隐约可见雾中有张人脸——正是那个独眼男人!
"终于来了,小蛊女。"黑雾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你娘死前下的血咒,果然应验在你身上。"
银鞭自动护主,在阿黎周身形成光幕。黑雾撞在光幕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阿黎趁机冲向嫁衣尸体,却被突然活过来的铜柱拦住。蜈蚣雕像的百足划破她的衣袖,在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红痕。
"破!"阿黎将银鞭甩成螺旋,鞭梢精准点中蜈蚣雕像的眼睛。铜柱"咔"地裂开道缝,里面竟流出汩汩鲜血!
黑雾发出刺耳尖啸:"你竟敢伤我本命蛊柱!"
阿黎这才明白,九根铜柱是独眼男人修炼的"九蛊柱",每根里面都封着他的一种本命蛊。银鞭正是克制它们的钥匙!她忍着耳鸣,连续挥鞭击碎蜘蛛、蟾蜍两柱。黑雾顿时淡了几分,但剩余六柱的毒虫全部活化,朝她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嫁衣尸体的断指处突然射出一道血线,精准命中阿黎手中的银簪。簪身顿时红得发亮,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苗文。阿黎本能地将银簪插入地面,念出浮现脑海的咒语:
"蝴蝶妈妈破九蛊,山龙摆尾断阴阳!"
银鞭应声炸响,数百片蝴蝶银鳞悬浮空中,每片都对应一根血丝与洞顶尸体相连。随着阿黎双手合十,银鳞如暴雨般射向铜柱。碰撞的瞬间,整个洞窟被刺目的白光充满。
当阿黎再次睁眼,九根铜柱全部碎裂,黑雾消散无踪。倒悬的尸体纷纷坠落,唯独那具嫁衣尸体被银光托着,缓缓降落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