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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不对劲。
绾恩说不上来具体哪儿变了，
就是觉得周建那股子热乎劲好像慢慢的变凉了下来，
绾恩瞬间没有了安全感，
以前他接她下班，车刚停稳就探过身子给她解安全带，
现在多半是等她自己去抠那卡扣。
以前吃饭，他总把肉啊蛋啊往她碗里堆，现在筷子扒拉得飞快，自己碗里堆尖了才算。
以前周末去哪玩，他提前好几天就兴致勃勃地规划，现在问起来，就是“随便”、“都行”、“看你”，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敷衍。
安全感瞬间消散，绾恩开始疑惑重重，
绾恩虽然疑惑，可是并没有过多介意。
她习惯了周建的存在，像习惯了屋里多出的一件家具，用着不算特别顺手，但挪走了，那地方就空得吓人。
更何况，她自己也变了。
刚失去双江那会儿，日子像浸在冰水里，冷得刺骨。
她学着下载了那个短视频软件，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根浮木。
睡不着的时候，就蜷在沙发里，把手机架在茶几上。
镜头对着自己哭肿的眼睛，或者干脆一片黑，只录声音。
声音是哑的，断断续续地讲，讲她和双江在美容院第一次说话，他递给她一把梳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讲连理青梧树下那两块紧挨着的木牌，她刻的是“一生一世”，他刻的是“生生世世”；讲他化疗掉光了头发，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对她苦笑说“省事了”；将最后那声无声的“对不起”，像刀子刻在她心上。
没什么剪辑技巧，画面常常晃动模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
可就是这份粗糙的真实，这份撕心裂肺的痛楚，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无数陌生的眼睛。
评论区和私信塞满了“抱抱姐妹”、“心疼你”、“他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守护你”、“要坚强啊”。
那些滚动的安慰，让她在无边的黑暗里，感受到一点点并非全然孤绝的暖意。
粉丝数像吹气球一样涨起来，
她成了别人口中那个“苦命但坚强”的姑娘。
可自从和周建在一起，这短视频就渐渐荒废了。
心里那份尖锐的痛，被周建带来的喧嚣和带着杂质的温度暂时捂住了。
再打开那个APP，看着自己以前那些哭诉的视频，甚至…有点难为情。
她开始发别的，
周建带她去农家乐钓上来的傻鱼，在镜头里活蹦乱跳；夜市摊子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背景是周建模糊的笑脸；新开的网红花田里，她对着镜头比了个俗气的剪刀手，背景音乐是欢快的流行歌。配的文字也轻快了，“出来散散心~”“味道还不错！”“打卡新地标！”
底下的评论画风也变了，“小姐姐走出来了就好！”
“新生活开始了，加油！”
偶尔也夹杂着一两条，
“还是觉得你讲双江哥的故事最打动人”、
“最近怎么不讲以前的事了？”
绾恩看到这些，心里会莫名地慌一下，手指飞快地划过去，像要擦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不再回复那些提到“双江”名字的评论。
这天快下班，绾恩正低头收拾洗头床，周建蹭到她旁边，没像往常那样闲聊，而是搓着手，脸上堆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刻意和局促。
“绾恩，”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那个…手头方便不？借一千块应个急。”
绾恩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周建眼神有点躲闪，嘿嘿笑着，
“就周转一下，明天…最迟后天就还你！家里有点事，急用！”
绾恩没多问。一千块，不算多。
她点点头：“行。微信转你？”
“现金！现金方便点！”
周建连忙说。
绾恩从自己钱包里数出十张红票子递过去。
周建一把接过，飞快地塞进裤兜，脸上的笑容松快了些，拍拍她肩膀，
“谢了啊！明天请你吃好的！”
说完就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周建就把一千块现金塞回了绾恩手里，还多带了一杯她喜欢的奶茶。
“谢了！救急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绾恩捏着那沓带着他体温的钞票，心里那点刚冒头的不适感也消散了。也许真是家里有事。
可没过多久，也就半个月的光景。绾恩刚给一位客人吹完头发，周建又凑了过来，这次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躁。
“绾恩，”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急切，
“再帮一把！这次…得多点。五千！真遇上事了！”
“五千？”
绾恩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个小数目。
她之前在饭馆端盘子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钱，刨去房租和生活费，也就剩下这些压箱底的。
“你…出啥事了？”
“唉！别提了！”
周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飘忽，
“一兄弟…摊上点麻烦，急等着钱救命！我这不…一时半会儿凑不齐嘛！你放心！下个月发工资，连本带利一起还你！我啥时候坑过你？”
他语气急促，，还有一丝隐隐的不耐烦，
绾恩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额头的细汗，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她想起他之前带她出去玩，给她做饭，在她最崩溃的时候伸出的手…
“我…我只有这么多。”
她低声说，
“够了够了！”
周建立刻接口，脸上瞬间多云转晴，
“就知道你对我好！转给我！我急着给人送过去！”
绾恩没再说什么，沉默地拿出手机，通过微信把五千块转了过去。
周建收到钱，只飞快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像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然而，这五千块，像投进深潭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就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一天，两天，三天…周建没提还钱的事。
更让绾恩心里发沉的是，周建整个人也像被那五千块一起卷走了似的。
以前雷打不动的下班接送，现在没了。
周建要么说家里有事走不开，要么含糊地说“有事”，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去。
发信息问他周末干嘛，回复要么是“忙”，要么干脆石沉大海。
在店里，他对绾恩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不再凑过来说话，不再递水递吃的，眼神碰上了也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以前那种隐秘的、带着点刺激的互动，彻底消失了。
绾恩开始像只惊弓之鸟。
她试着给他发信息
过了大半天，才收到一个简短的回复，
绾恩心里没底。
她又试探着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这次，信息像泥牛入海，再无回音。
她想起周建借钱时那躲闪的眼神，想起他拿到钱后毫不留恋的转身，想起他越来越明显的冷淡…一个可怕的念头悄悄爬上她的脊背，
那五千块，真的是帮朋友“救命”吗？还是…只是一个不再需要她的借口？一个彻底脱身的由头？
周建甚至都不去上班了，请了很长的假期理由是回老家。
她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周建最后那条没有回复的信息界面。
他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