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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老的心中无比震动。
但他毕竟年岁不浅，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即便璞玉就在身边，他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激动。
目光重新变得深邃，看向吴常时，锐利己然减少了许多。
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
就在李长老为发现吴常这块“璞玉”而心潮澎湃之际，吴常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冰窟。
当溯源镜亮起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糟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李长老会带着溯源镜来！
万一他心血来潮，要去查看他和王厉搏杀的地方……
那练气七重的修为，那剑法，那杀人灭口的痕迹将暴露无遗！
所有伪装都将瞬间崩塌！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边李固言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波澜，将目光从鳄尸移开，转向了面色惨白、气息虚弱的林小婉，声音放缓了些许：“小婉，你方才说，有弟子对你突下杀手？是何人？”
林小婉身体一颤，眼中再次涌上恐惧和后怕，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王厉！第三小队的王厉！”
“他，他突然袭击我，说要夺我灵根！”
“王厉？”李长老眉头紧锁，目光扫向陆仁等人。
陆仁等人也是一脸茫然惊骇，显然无法相信朝夕相处的同门竟会做出此事。
李长老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吴常身上，带着审视：“吴常，你方才似乎也在那边？可知晓情况？”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吴常。
吴常心头警铃大作，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沉默了一瞬，脸上适时地露出心有余悸和困惑交织的表情，低声道：“回长老，弟子确实遇到了林师姐被袭。”
“那王厉不知为何，突然对林师姐出手，弟子撞开王厉，让林师姐先走后，那王厉就……就疯了一样要杀弟子……”
他回忆着，语速缓慢：“他实力很强，弟子拼命抵挡，被他追着逃跑……”
“脚下全是湿滑的毒藤，弟子绊了一下，他，他追得太急，好像也踩到了。”
“弟子听到他惨叫一声，回头一看，他好像掉进了旁边一个冒着绿泡的深泥潭里，挣扎了几下就沉下去了，弟子就吓得赶紧跑了……”
这番话当然全是假的，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侥幸逃生的受害者。
事情紧急，吴常根本来不及思索太多，便只好编出这样的借口来。
现场一片死寂。
掉进毒沼了？
如此戏剧性的结局？
“跌入毒沼？”
李长老一愣，目光盯着吴常，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这么巧？”
吴常的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惊惧未消的苍白，垂着头不敢与长老对视。
李长老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带老夫去事发地点，老夫要用溯源镜一探究竟！”
闻言，吴常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硬着头皮，只能应道：“是……长老。”
一路上，吴常感觉脚步如同灌铅。
毒沼的腐臭气息从未如此刺鼻。
赌一把，在溯源镜启动前抢先出手毁掉它？
不，只有精神病才会在外门长老面前耍花招。
那么，首接坦白是他杀了王厉？
这似乎是最合适的做法。
但……
吴常眼睛扫过周遭的诸多弟子。
人多眼杂，一旦坦白，就意味着几乎是埋下了一颗随时有可能在李道初那里爆炸的雷。
意味着前功尽弃，事情一旦传开，李道初的信任恐怕将荡然无存。
或者，首接坦白李道初的魔族卧底身份？
不行，先前的模拟当中，自己布了足足十余年的局，才将李道初合围谋杀。
他不认为模拟之中的自己是个蠢货，会傻到拖这么久才暴露李道初的身份。
李道初此人谨慎多疑，定然是有特殊的逃脱手段。
万一透露了他的身份，被他提前得知消息逃走了，届时他便真正落入了暗处，那便是比现在更差的结果。
他暗自咬牙，脑中疯狂运转，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溯源镜真回溯出他斩杀王厉的画面，便只能以“隐忍修炼只为自保，王厉欲夺林小婉灵根才被迫反击”为由坦白部分真相！
路上，林小婉在李长老灵力扶持下勉强跟随，严铁山也被一名执法弟子搀扶着，一行人沉默地穿过瘴气弥漫的林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很快，他们来到了吴常描述的地点。
一片被高大枯木环绕、地面布满滑腻毒藤、旁边就是一处翻滚着墨绿色气泡、散发出浓烈刺鼻腐蚀气息的沼泽深潭。
周围还残留着些许打斗的痕迹和点点早己干涸变色的血迹。
“就是这里……”吴常指着那深潭，紧张到手心发汗。
李长老二话不说，再次祭出了溯源镜。
镜面清光流转，对准了这片区域。
吴常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盯着那旋转的镜面，喉咙发干。
心跳震如擂鼓之中，他咬了咬牙。
就在那镜面光芒即将稳定回溯的刹那，他猛地抬头，决然开口：“李长老！其实我……”
话刚出口，异变陡生！
嗡——！！！
溯源镜镜面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清冷的镜光骤然变得混乱不堪！
镜中本该显现的画面，此刻却如同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
扭曲、翻滚、破碎。
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光影和人形轮廓，以及大片大片干扰视线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魔气。
别说看清细节，连谁是谁都分辨不清。
画面扭曲破碎，最终只呈现出一片混沌模糊的暗紫色光影，根本无法辨识任何清晰的影像。
“嗯？！”李长老脸色一变，握镜的手微微一顿。
吴常那句“其实我”卡在喉咙里，后面的话生生顿住，愕然地看着那一片混沌的镜面。
林小婉原本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也不由得失望地惊呼：“长老，怎么会这样？什么都看不清啊！”
李长老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但眼神中的疑虑却似乎被眼前这混沌景象冲淡了不少。
他冷哼一声，收起源源不断被魔气侵蚀干扰而灵光大减的溯源镜。
“果然如此，这份魔气！”
“王厉此獠，定是宗内潜伏的魔族暗子无疑，其魔气本源最是污秽，对溯源镜干扰极大，回溯不清才是常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魔族手段的厌恶与无奈。
随后，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吴常：“你刚才说‘其实我’？其实什么？”
吴常此刻是真的愣住了，巨大的错愕与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
这都可以？！
他脑子一时间有些空白，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接不上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
然而在李长老审视的目光下，他只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停顿和茫然：“其实我……想拉屎了。”
“……”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