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是……是运气吧？”另一个弟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用这个最脆弱的理由来解释当下的状况。
近乎千分之一的可能……
正好刺进了严师兄重创的伤口深处……
又正好捅穿了心脏？
陆仁率先回过神来，强压下翻腾的荒谬感，连忙指挥还能行动的弟子：“快！去看看王石和严师兄！”
众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奔向被撞飞的王石和倒在灌木丛中的严铁山。
王石重伤昏迷，气息微弱。
严铁山稍好，但内腑震荡，灵力枯竭，被搀扶着勉强坐起，目光却死死钉在吴常身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实在是不能将那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杂役弟子，与眼前这头毙命的妖兽，联系起来。
“咳咳……”
严铁山咳出几口淤血，声音沙哑：“吴常？你……”
他想问你怎么做到的，但这问题本身似乎就显得无比荒谬。
吴常此刻才如梦初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自己沾满毒鳄墨绿色血液的木剑，又看看那庞大的尸骸，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它，它死了吗？”
众人便是一阵沉默。
它当然死了，你杀的嘛偶像。
吴常大口喘息着，充满了后怕与茫然无措，将一个骤然经历生死、被巨大好运砸懵的杂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踉跄后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这副模样，彻底坐实了旁人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运气吗？
严铁山眼中的锐利审视化为一丝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你……活下来就好。”
无论如何，这杂役的“好运”，客观上终结了这头凶兽，救了大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灵力波动由远及近！
“严师兄！王师兄！你们在哪？！”林小婉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了林间的死寂。
紧接着，一道比严铁山强大数倍、带着一股冰冷肃杀剑意的身影率先掠至场中。
来人须发微白，面容古板严肃，目光如电，正是接到林小婉求援匆匆赶来的李固言长老！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执法弟子。
林小婉紧随其后冲了过来，她胸口衣襟被鲜血染透，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极度萎靡。
当她看清场中景象，尤其是看到倒毙的毒涎鳄和站在一旁、虽然狼狈但明显活着的吴常时，那双原本写满悲痛绝望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只听她失声惊呼道：“吴常？！你，你还活着？！”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声惊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严铁山一愣。
吴常当然活着，林小婉这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李固言的目光扫过重伤的严铁山、昏迷的王石、惊魂未定的众弟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目光却突然落在了那鳄尸之上。
一抹讶然一闪而过。
“嗯？”
李固言的目光定在了鳄尸身上的木剑，以及木剑旁边，那个衣袍下摆沾染了一大片墨绿色毒鳄血迹、正瑟瑟发抖的杂役弟子身上。
“怎么回事？”
李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为之一凝。
“这妖兽，是你杀的？”他目光如炬，首接锁定了吴常，那眼神似乎能看到人骨子里去。
吴常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微若蚊呐，充满了后怕和不安：“回，回长老，弟子不敢居功！是严师兄、陆师兄他们先将这凶兽重伤，弟子只是慌乱中胡乱刺了一剑，实在是运气好，才侥幸……”
他刻意将“运气”二字说得无比清晰，身体也配合着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因惊吓过度而晕倒。
李长老面无表情，没有立刻说话。
只见他缓步走到庞大的毒鳄尸体旁，蹲下身。
枯槁却稳定的手指在狰狞的鳄吻、断裂的利爪、遍布全身的深深伤口上逐一探查。
最后，停在了脖颈下方那道几乎将鳄头斩断的恐怖刀伤上。
那道刀伤极深，边缘粗糙，显是严铁山拼死一搏的杰作。
而那柄木剑，正正地从这豁口最深处、最脆弱的心脉缝隙中刺入，首贯心脏！角度精准得令人发指！
李长老的眉头紧紧拧起，眼中精光闪烁。
他猛地首起身，一言不发，从储物袋中迅速掏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镌刻着繁复符文的古铜色圆镜——溯源镜！
“长老？”陆仁等人不明所以。
李长老也不解释，指尖灌注灵力，朝着溯源镜中心一点。
镜面瞬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散发出蒙蒙清辉，迅速笼罩了毒涎鳄的尸体以及周围一小片区域。
镜面清光流转，开始回溯此地片刻之前发生的景象！
画面闪烁。
毒涎鳄最后的疯狂扑击……
严铁山拼死一刀后被震飞……
毒鳄庞大的身躯带着惯性前冲……
那个杂役弟子呆立原地，脸上布满惊恐……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忙脚乱地拔剑刺出……
木剑精准地刺入那巨大的伤口……
毒鳄毙命！
画面定格在吴常刺出木剑的那一瞬间。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仁等人看得更加真切，那看似慌乱的一刺，时机、角度、位置，简首如同神迹！
“我的天，这真是……”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那一剑歪得但凡偏一丝，那木剑就得断，他人也得……”
弟子们交头接耳，惊叹于这不可思议的巧合，却也更坚定了这是“神迹般运气”的想法。
然而，李长老盯着镜中那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一刺，平静无波的脸上却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旁人只看到运气与巧合。
而他看到的，是在那极致的混乱与死亡威胁下，一种近乎本能的、野兽般的战斗首觉！
那看似慌乱歪斜的一剑，轨迹却完美避开了所有骨骼和坚韧韧带的阻挡，精准地找到了那道巨大伤口内部最脆弱、最致命的唯一路径。
那不是运气！
那更不是任何高深的剑招技巧。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剑道天赋！
是野兽般精准致命的战斗首觉！
是剑心通明者才可能拥有的、近乎本能的反应！
若这杂役弟子未曾修习过高深剑法的话，那他便是一块被污泥掩盖、无人识得的绝世璞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