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历史系的办公室里,韩春明站在窗前,手指轻轻着青铜匣上那些细密的莲花纹路。
惊蛰将至,窗外的积雪己经消融大半,的泥土气息透过窗缝渗进来,混合着办公室里淡淡的墨香。
他反复咀嚼着桑皮纸上那西句偈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却不知该开哪扇门。
周晓白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凉风,她手里捏着一封国际信件,信封上瑞士邮票的邮戳还泛着新鲜的油墨光泽
。"瑞士那边回信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雅各布的仓库找到了,但红十字箱子不在原处。"
韩春明接过信纸,玛丽亚女士颤抖的字迹跃入眼帘。
老人详细描述了仓库管理员的话——三年前,一位东方商人买走了那个标着红十字的木箱,却在登记簿上留下了正阳门的莲花徽记。
信封里滑出的老照片上,木箱角落那个模糊的标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一道等待破解的谜题。
程建军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他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的门,手里挥舞的电报纸哗啦作响。
"肯尼亚那边批下来了!"他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曼布鲁伊村的考古许可,但他们点名要中医药专家。
"他的目光落在韩春明手中的照片上,突然顿住,"这是......"
"正阳门的标记。"韩春明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办公室为之一静。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林振声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其中一页记载着"海月砂"的鉴定方法,字迹因为年代久远而略显模糊:"取海月砂三钱,置于铜匣莲花纹上,若遇惊蛰晨露,则显六棱晶光......"
窗外,一只早归的燕子掠过屋檐,惊蛰的气息愈发浓重。
韩春明突然意识到,距离那个特殊时刻只剩不到二十西小时。
他小心地取出玉盒里最后一粒"岁寒精",琥珀色的晶体在掌心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夜深人静时,实验室里只剩下青铜匣和韩春明。
台灯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尊沉思的雕像。
当时钟的指针划过午夜,青铜匣突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匣底的纹路开始缓慢流动,如同被注入了生命。
那些静止的莲花纹渐渐舒展,露出底下隐藏的制药工序图——每一步都精细得令人惊叹,六百年前的智慧在这一刻苏醒。
匣身的温度逐渐升高,韩春明的手掌能感受到那股暖意。
流动的纹路最终汇聚成一幅航海图,一艘明代宝船的轮廓清晰可见,船帆上的"玉门"二字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他急忙翻开林振声笔记的最后一页,在夹层里找到那张被遗忘的手绘地图——红圈标记的"玉门港"旁,小字标注着"藏海月砂千斤"。
晨光微熹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程建军带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外国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闪烁着年轻人般的活力。
"戈德斯坦先生,"程建军介绍道,"雅各布的孙子。"
老人的中文带着优雅的腔调:"祖父临终前说,当中国人来问红十字箱子时,就把这个交给他们。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黑皮箱,取出一本皮质封面的航海日志。
日志扉页上的血迹己经变成暗褐色,但字迹依然清晰:"1945年5月于柏林"。
韩春明小心地翻开日志,在中间部分发现了一页被反复折叠的纸张。
展开后,一幅精细的港口地图呈现在眼前,每个建筑都标注着奇怪的符号。
地图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玉门港药仓,入港须知北斗方位"。
"北斗方位......"韩春明喃喃自语。
他忽然想起青铜匣上那些看似装饰的星图,连忙取出相机里昨晚拍下的照片。
对比之下,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手指微微发抖——匣身上的星图与航海日志上的入港指引完全吻合。
程建军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肯尼亚考古队发来了航拍照片,"他放下听筒,声音有些发干,"曼布鲁伊村地下......有个规则的六边形结构。"
周晓白正在整理资料的手停了下来,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融雪滴落的声音。
韩春明走到窗前,惊蛰的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在青铜匣上。
那些莲花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在回应这个特殊的时刻。
"我们得重新规划行程了,"韩春明转身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仅要准备曼布鲁伊村的发掘,还要找出玉门港的准确位置。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正阳门的人己经抢先一步,但我们掌握着他们不知道的钥匙。"
戈德斯坦先生轻轻咳嗽一声:"如果你们需要,我在苏黎世还有些人脉。"
他从内袋取出一张名片,上面烫金的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古董商协会的副主席,或许能帮上忙。"
窗外的燕子在屋檐下筑巢,衔来的新泥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韩春明看着桌上摊开的资料——青铜匣、航海日志、航拍照片,每一件都指向那个被历史尘封的秘密。
惊蛰的雷声在远处隐隐作响,仿佛六百年前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