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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一个周末，阳光正好。
叶枫站在农场新开辟的香草园里，看着伊丽莎白蹲在薰衣草丛中检查植株长势。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栗色发丝被汗水黏在颈后，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这批薰衣草品质比预期的好，"伊丽莎白抬头笑道，"做成精油应该能赶上香奈儿的圣诞订单。"
叶枫正想回应，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农场的宁静。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主屋前，车门猛地推开，走下来一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
他穿着笔挺的亚麻西装，皮鞋锃亮得能照出人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父亲？"伊丽莎白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怎么..."
没等她说完，老者己经大步走来，皮鞋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里。他的目光在叶枫和女儿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伊丽莎白沾满泥土的手上。
"这就是你放弃高盛offer的原因？"科尔曼教授的声音像冰刀一样锋利，"在乡下玩过家家？"
伊丽莎白的脸瞬间涨红："爸，这是叶枫，海崖农场的创始人。叶，这是我父亲，威廉·科尔曼。"
叶枫伸出手："久仰大名，教授。您在《农业经济学评论》上的论文对我启发很大。"
科尔曼教授勉强握了握手，眼睛却盯着那片薰衣草："所以你们就在种这些...花草？"
"薰衣草精油是我们的高端产品线之一，"叶枫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去年为农场创造了20%的利润。"
这个数字似乎让教授稍微收敛了轻视。他环顾西周，目光扫过远处的蜂场、葡萄园和包装厂："玛丽安·威尔逊告诉我，你们在尝试农业金融创新？"
"是的，"伊丽莎白插话，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我们正在设计一套'农场股权众筹'模式，让小投资者也能分享农业增值收益。"
教授挑了挑眉："听起来像是把华尔街那套搬到农田里。"
"恰恰相反，"叶枫接过话题，"我们是用农业的稳定性来改良金融的投机性。"
这个回答似乎触动了教授。他微微点头："有意思。带我去看看你们的账本。"
主屋办公室里，理查德紧张地调出农场最新的财务报表。科尔曼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审视每一个数字。当看到农场在金融危机期间逆势扩张的部分时，他发出一声轻哼。
"抄底策略执行得不错，"教授摘下眼镜，"但你们考虑过利率上行周期的影响吗？"
接下来的两小时变成了一场即兴答辩。教授不断抛出尖锐的问题：从农产品价格波动对冲，到劳动力成本上升应对策略，甚至细致到灌溉系统的折旧计算方式。叶枫和伊丽莎白配合默契，一一作答。
"至少账目是干净的，"教授最终承认，语气软化了些，"但金融创新不是儿戏，尤其涉及到普通投资者的钱。"
"所以我们才需要您的指导，"叶枫真诚地说，"如果您有时间..."
"我下周在伯克利有个研讨会，"教授打断他，"你们可以来参加。"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认可的表示了。
午餐安排在农场的露天平台。科尔曼教授起初对"农家菜"嗤之以鼻，但当尝到用农场自产蜂蜜烤制的猪肋排时，他的表情明显松动。
"肉质不错，"教授难得地称赞，"什么品种的猪？"
"伯克希尔黑猪，"叶枫介绍道，"我们在索诺玛的合作伙伴采用林间放养模式。"
"成本很高吧？"
"但售价是普通猪肉的三倍，"伊丽莎白骄傲地补充，"而且订单己经排到明年三月。"
教授若有所思地咀嚼着，目光在女儿和叶枫之间游移。他能看出伊丽莎白眼中的光彩——那是在华尔街时从未有过的。
午餐后，教授提出要参观整个农场。令叶枫意外的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学者对农业出奇地了解。
在蜂场，他能准确指出意大利蜂和本地蜂的杂交优势；
在葡萄园，他对灌溉系统的设计提出专业建议；
甚至在包装厂，他一眼就看出生产线的最佳改进方案。
"我父亲在爱荷华有个小农场，"回主屋的路上，教授突然说，"小时候每个暑假我都在那里干活。"
他难得地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后来为了学术生涯，我把农场卖了。现在想来..."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教授接起电话，表情逐渐严肃。
"太平洋集团？"挂断后，叶枫敏锐地问道。
教授点头："科斯塔想约我见面，谈什么'农业金融合作'。"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枫，"看来你们树了个强敌。"
这个消息让下午的会议气氛紧张起来。
安东尼奥立刻调出太平洋集团最近的动向：他们正在游说州议会通过一项法案，允许农业用地抵押贷款证券化。
"这是要把农场变成金融赌桌上的筹码，"伊丽莎白愤怒地说，"就像2008年的次贷危机重演！"
"我们需要反击，"叶枫沉思道，"但不是正面冲突..."
"用数据说话，"科尔曼教授突然插话，"证明可持续农业的长期回报率高于投机性金融。"他转向女儿，"你手上有太平洋集团近五年的投资回报分析吗？"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有！他们在纳帕谷的酒庄项目实际收益率只有宣传的一半！"
父女俩突然进入了一种专业亢奋状态，讨论着如何构建经济模型、选取对比指标。
叶枫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教授似乎暂时忘记了质疑女儿的选择，完全沉浸在学术挑战中。
傍晚，教授准备离开时，出人意料地拍了拍叶枫的肩膀："照顾好我的女儿。还有...下周的研讨会别迟到。"
回旧金山的车上，科尔曼教授望着后视镜里并肩站立的两个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女儿留在光鲜的华尔街；
但作为学者，他不得不承认，这片土地和那个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出比金融衍生品更有价值的东西。
送走教授后，叶枫和伊丽莎白沿着农场的小溪散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
"谢谢你，"伊丽莎白突然说，"我父亲己经五年没和我讨论过专业问题了。"
"他很关心你，"叶枫轻声说，"只是表达方式..."
"像个老学究？"伊丽莎白笑起来，"你知道吗，他刚才拍你肩膀的动作，在他那代学者里相当于拥抱了。"
溪水潺潺，晚风送来薰衣草的香气。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一起，这次谁都没有移开。
"关于太平洋集团..."叶枫转移话题掩饰心跳，"你父亲提到的数据反击..."
"我己经有方案了，"伊丽莎白自信地说，"用他们的游戏规则打败他们。"
她详细解释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将海崖农场的经营数据打包成"农业可持续发展债券"，通过透明化运营和稳健收益吸引真正的长期投资者。
"这需要大量计算和建模..."
"正好试试我父亲教我的新模型，"伊丽莎白眼睛闪闪发亮，"他其实偷偷给我发了最新论文草稿。"
月光下，两人站在主屋门前，都有些舍不得结束这一天。
"明天见？"叶枫问。
"明天见。"伊丽莎白微笑点头，却在转身时被叶枫轻轻拉住了手腕。
"欢迎加入海崖农场，"叶枫真诚地说，"不只是作为金融专家..."
"我知道。"伊丽莎白的脸在月光下微微泛红。
她飞快地吻了一下叶枫的脸颊，然后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逃回了自己的小屋。
叶枫站在原地，摸着被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留着薰衣草的香气。
他抬头看向满天繁星，突然意识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生活，正变得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值得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