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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瓷砖地泛着冷光，裴源扯松领带，雪松香水混着汗味在狭小空间里蒸腾。他解开西装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28"号纹身——那是他第一次参加职业赛的车号，此刻正随着手指动作在储物柜金属门上映出变形的光影。
镀铬储物柜 "咔嗒" 弹开，赛车手套、备用袖扣、冠军奖牌依次落入视线，最底层的牛皮纸袋突然滑出，里面掉出张巴掌大的卡通贴纸。裴源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面的磨砂质感：戴着荧光橙头盔的小熊握着方向盘，车身上歪歪扭扭画着 "CF RAG"，背面用蓝笔写着："岑斐，14 岁，想成为你的队友"。
笔尖在 "队友" 二字上洇开墨点，像少女紧张时的顿笔。裴源望着贴纸右下角的边角，忽然想起三小时前的颁奖礼后台：穿校服的女孩蹲在储物间擦奖杯，校服袖口的机油渍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钥匙扣上的迷你方向盘正是小熊头盔的同款。当时他借故停留，看着她攥紧奖杯的指节发白，却在助理催促时只能转身离开。
相册的皮质封面在掌心压出纹路，裴源翻开扉页，泛黄的照片上，14 岁的岑斐正举着一次性相机对准维修区，镜头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她没发现镜头对面的他早己调整好角度，让自己的侧脸恰好落在取景框边缘 —— 这张模糊的偷拍照片，被他用胶带仔细粘在相册第一页，旁边标注着 "2013.10.15 全国赛维修区"。
手指着贴纸上的字迹，裴源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卡丁车馆偶遇偷偷加练的岑斐。她穿着过大的连体服，在雪地上漂移时失控撞向防护栏，却在爬起来后对着轮胎印大笑。那时他躲在监控室，看着她一瘸一拐走向休息区，书包侧兜露出半截小熊钥匙扣，和此刻贴纸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裴总，庆功宴马上开始。" 助理的敲门声惊破回忆。
裴源将贴纸小心夹入相册，指尖划过照片里岑斐扬起的嘴角。储物柜的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阴影，没人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 这个总在他赛事前后出现的女孩，从颁奖台到维修区，从卡丁车馆到更衣室，像颗甩不掉的赛车尾烟，渐渐在他心底烙下印记。
合上储物柜前，他抽出西装内袋的笔记本，在 2013 年 10 月的日历上画了颗小星星。那页纸的角落，早己密密麻麻记满关于 "岑斐" 的碎片：14 岁，初二，擅长弯道超车，储物柜在 28 号 —— 和他的赛号相同。
走廊传来引擎轰鸣，是表演赛的赛车正在暖胎。裴源将小熊贴纸郑重摆在方向盘旁的置物格，贴纸边角的弧度恰好对着仪表盘，像个永不偏离的导航标记。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唇角还未褪尽的笑意，突然想起刚才在储物间，女孩擦拭奖杯时映在金属表面的倒影，像极了他年少时在赛车杂志上见过的、那种叫 "心动" 的光影魔术。
庆功宴的掌声从远处传来，裴源扣上储物柜的锁扣。金属碰撞声中，小熊贴纸的荧光橙头盔在暗处微微发亮，如同某个秘密的火种，在十八岁的深秋夜晚，悄然点燃了一段跨越十年的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