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晨雾如同轻纱笼罩着山林。昨夜的血腥与喧嚣仿佛己被洗净。
夙晏旻行至一处偏僻山谷,清澈的溪流在鹅卵石上潺潺流淌,水声叮咚,带走最后一丝尘埃。
他在溪边一块洁净的青石上坐下,闭上眼。
昨夜那场杀戮的画面还残留在识海——贪婪的红眼、冰冷的杀意、喷洒的血液、绝望的嚎叫。
这是书中的“弱肉强食”?
还是修行者理所当然的“争夺机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呜咽声传来。
循声望去,就在不远处溪水的下游浅滩处。
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褂子的农家小女孩,正蹲在水里,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样东西。
仔细看,那竟是一只羽毛凌乱、翅膀无力垂下、浑身湿透、气息奄奄的小山雀!
小女孩显然刚从水里把这鸟儿捞上来,冰冷的溪水让她小小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
她笨拙地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擦着小山雀湿透的羽毛,小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的泪水。
“别死…小雀雀别死…”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娘说…冻着了…暖和就好了…”
她试图把瑟瑟发抖的鸟儿往自己单薄的衣服里塞,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瘦小的肩膀因为寒冷和悲伤而微微颤抖。
阳光穿透晨雾,落在女孩纯净而焦急的泪眼和那只濒死的雀儿身上,构成一幅极其微小的暖色画面。
山涧流水依旧,山风吹过树梢。
夙晏旻静静地望着。
在他的感知中,那小山雀己经没救了,微弱的生机正不可逆转地流逝。
冰冷的溪水会带走小女孩残存的体温。
她的行为毫无意义,甚至显得愚蠢。
小女孩的眼泪滴落在冰冷的鸟羽上,她固执地抱着它,用脸颊去蹭小鸟冰凉的身体。
那一刹那,夙晏旻的心湖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细小却带着巨大质量的石子。
咚!
他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怜惜、困惑与深深触动的复杂情绪升起。
就在这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夙晏旻为中心,极其轻微地荡漾开来!
它超越了灵力波动,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情绪的具象。
哗啦啦!
原本在鹅卵石间欢快流淌的清澈溪水,竟然在这一刻如同最温顺的丝绸般向上倒卷而起!
晶莹剔透的水流脱离地心引力,如同被无形的玉手托起,在空中形成一条悬浮的、流动的、闪烁着七彩晨光的小小水带!
水带温柔地环绕过小女孩和她怀抱中的山雀。
小女孩惊呆了,忘记了哭泣,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如同梦幻般出现的美丽水带。
那冰冷的、带走小鸟体温的寒意,瞬间被驱散。
一股温煦到极致、纯净到极致、如同母胎中温暖的源流般的力量,瞬间透过水流传递给了小女孩和她怀中气息奄奄的小山雀!
小女孩冻得发紫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暖意驱散了所有寒冷。
她怀中那只本该死去的小雀儿,猛地一颤,湿漉漉的羽毛竟在数息间变得蓬松干燥。
它那原本失去光泽的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虚弱地“啾啾”叫了两声,挣扎着从女孩怀里爬了起来,抖了抖翅膀,竟然扑腾着飞到了溪边一块石头上!
小女孩破涕为笑,小脸绽放出最纯粹、最耀眼的光芒:
“小雀雀!活了!它活了!神仙保佑!”
那悬浮的七彩水带仿佛完成了使命,悄然落下,重新汇入溪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女孩开心地朝山雀飞去的地方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夙晏旻依旧坐在青石上,看着小女孩欢快的背影。
他的眼神有些失焦,眉头紧锁。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掌。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溪水叮咚。
那点久违的、属于人的柔软情绪,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沉重。
红衣少年默然起身,走向另一个方向。风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道心之磨,无形无相…
“墨姨让我出来,真的是只为了画这浮生么?”
“我到底该怎么做?墨姨让我找的道究竟是什么?”
“无论善因,无论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