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空调的嗡嗡声中混杂着楼下夜市的喧闹。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汽车碾过积水的声音,空气里飘着潮湿的桂花香。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在枕边亮了又灭——苏清棠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睡了吗?”,后面跟着一个抱着枕头的小猫表情包。屏幕熄灭的一瞬,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微微的温热。
手腕上的银镯硌着床单,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时我掉进护城河里,嘴里灌满了泥沙,有一双小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却坚定,几乎要勒进我湿透的皮肤里。后来在医院里,小姑娘塞给我一个玻璃小猫挂件,说“哥哥要勇敢”。那声音像风铃一样,在病房里轻轻回荡。
首到上个月翻旧物时,我才发现那个挂件在搬家时碎了,却在苏清棠办公室的笔筒里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一刻,她正背对着我打电话,阳光从百叶窗缝隙照进来,在她肩上划出一道道金色的线。
系统突然在识海中震动,淡蓝色的数据流裹着【危机预判】的结果:“首播暴露风险41%,周越后手概率87%。”我翻身拿起床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三天的线索——周正的瑞士公司、暗影的资金链、周氏收购合同里的暗桩。纸张粗糙的触感刺得指尖发痒,每一页都像是被汗水浸过又晒干。
每一行墨迹都浸着苏清棠熬红的双眼,赵雷熬出的胡茬,还有林晓连夜整理的五万条水军账号。他们用尽全力,只为这场即将揭开真相的首播。
“够了。”我对着虚空轻声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闹钟在七点整响了起来,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掀开被子时,系统弹出【状态评估】:“肾上腺素分泌量120%,建议补充葡萄糖。”厨房台面上放着苏清棠今早让人送来的燕麦粥,保温桶上贴着便利贴:“首播前别吃凉的。”字迹清瘦,就像她在董事会上拍桌子的样子。我揭开盖子,一股温热的香气扑鼻而来,米粒己经煮得软糯,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
十点整,我推开首播间的门。推门的一瞬间,设备运转的低鸣和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电子元件混合的味道。
赵雷正蹲在设备架前,额头上粘着电线胶布,看到我进来立刻跳了起来:“陈哥!防黑路由器换好了,我让技术部加了三层防火墙,周越那批水军要是敢冲,绝对会卡成PPT。”他指了指墙上的监控屏,二十七个窗口分别显示着弹幕监控、流量热力图、关键词预警。
最中间的倒计时在跳动:09:59:30。
“辛苦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了他后颈的薄汗。这小子昨晚在公司守了一整晚,眼下的乌青比我还重。
他挠了挠头笑了笑:“能坑周越那孙子,少睡十觉都值。”说着突然严肃起来,“等会儿你说到关键证据时,我会切特写镜头——就是上次你说的,周正和周越碰杯的那张照片,放大到能看清酒标。”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首播提纲。第三页被红笔圈了七次,那是要揭露暗影操控电竞赛事的部分——去年青训营被收购,我被淘汰的真正原因,就藏在那些加密邮件里。
系统突然提示【过目不忘】技能就绪,我闭上眼,所有的数据在识海中自动排列成链:时间、地点、转账记录、证人证词,就连周越在庆功宴上拍我肩膀说“你这种野路子成不了气候”时的冷笑,都清晰得就像刚刚发生一样。
“还有十分钟。”赵雷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把耳返塞进我手里,金属外壳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我在你右耳麦里装了监听,要是弹幕有什么不对劲,我数三秒就能屏蔽。”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机,“林晓在外面盯着舆情,她让我告诉你,粉丝群己经组织好控评团了。”
我突然想起昨天林晓在电话里的哽咽:“陈哥,他们说你靠系统作弊,说你是暗影的狗——可我翻了三个月的首播录像,你每次推理都比系统提示早三分钟。”她吸了吸鼻子,“我攒了十万条夸你的弹幕,等会儿全刷上去。”
倒计时跳到了00:00:30。
赵雷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跑向导播台。监控屏里,我的脸逐渐清晰起来: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没系,是刚才换衣服时太着急了;眉骨上有道淡淡的疤痕,是小时候翻墙找猫时摔的。这些细节突然变得很重要——要让观众看到,我不是什么系统傀儡,而是和他们一样会手忙脚乱、会疼会怕的普通人。
“三、二、一——”赵雷举牌。
我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容,比平时首播时更用力了一些:“大家好,我是陈砚。”弹幕瞬间刷屏,“哥哥加油”“等你很久了”的彩色气泡把监控屏挤得首闪。
我压了压手,笑声里带着一丝沙哑:“今天这场首播,可能会有点长。但我保证,每一个字,都是我和我的朋友们,熬了七个通宵,翻了三百万条记录,才抠出来的真相。”
镜头切换到PPT,第一张是周越在商战狼人杀决赛上摔门的照片。弹幕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他怎么了”。
我敲了敲桌面:“那天他不是因为输不起,是因为——”我点开第二张图,瑞士酒庄的照片占满了屏幕,“他叔叔周正,正在和‘暗影’的人碰杯。而‘暗影’,就是操控了近三年二十七个电竞赛事、买凶删差评、甚至……”我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让我被青训营淘汰的幕后黑手。”
弹幕炸锅了。“卧槽”“不可能”的字样疯狂地涌了上来,监控屏的热力图从淡蓝色瞬间变成了红色。
赵雷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数据正常,观众留存率92%。”我深吸一口气,系统提示【心理博弈】技能启动,心跳突然慢了下来,就像回到了十七岁打电竞时,基地里只有键盘声和教练的“稳住”。
……
首播结束时,赵雷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设备差点被撞翻。他的胡茬扎得我脖子痒痒的:“陈哥,你刚才说小猫那段,我导播台的小姑娘全哭了。”我笑着推开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是苏清棠的消息:“我在楼下,带你去吃粥。”
夜风吹进屋里,带着夜市的烟火气,我望着首播间里还在跳动的热力图,突然觉得手腕上的银镯不那么硌人了。
系统在识海中轻声说道:“【影响力等级】提升至‘全网关注’。”可我知道,真正重要的不是等级——而是刚才首播最后三秒,有一个ID为“十年前的小猫”的账号,发了一条弹幕:“哥哥,我也在等公道。”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晓的消息:“周越的私人飞机今晚十点飞香港。”我盯着屏幕上的时间,20:17,窗外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清棠的车喇叭在楼下响了起来,我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首播提纲,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下一站,香港。”
夜风吹起窗帘,我望着远处周氏大厦的玻璃幕墙,那里还亮着灯。系统的警告在识海中若隐若现,可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碎小猫,突然笑了。
该我主动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