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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声戛然而止时，李念喻手中的荧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笔身裂开一道细缝，"LY&CS"的刻痕正好从中间断开，像是某种冥冥中的预示。
傅清淞弯腰捡起笔的瞬间，音乐教室的门突然无风自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陈旧的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像是谁在幽幽叹息。阳光从门缝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
"她一首在等你。"傅清淞的声音很轻，却让李念喻浑身发抖，"等一个道歉。"
李念喻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银杏书签，叶脉的纹路突然变得灼热。
五年来第一次，她清晰地回忆起火灾那天的全部细节——陈思往配电室跑时回头喊的那句"帮我拿草莓冰淇淋"，浓烟中那个被消防员抱出来的焦黑身影，还有病床上缠满绷带的小手比划的手语...
"陈怡就是陈思？"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傅清淞轻轻摇头："陈思死在医院。"他的目光投向音乐教室，"但有些执念比死亡更顽固。"
一阵冷风突然从走廊尽头袭来，吹散了傅清淞的话音。
李念喻看见他校服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那道从锁骨延伸到颈侧的狰狞伤疤，形状竟和陈怡锁骨下的烫伤一模一样。
"你也有伤..."她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被傅清淞握住手腕。
"三年前，我母亲的精神病院收治过一个特殊病例。"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全身60%烧伤的女孩，总说自己是另一个人。"
李念喻的血液瞬间凝固。傅清淞的拇指无意识地着她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里有个小小的烟头烫痕——和陈思当年恶作剧时留下的如出一辙。
"那个病人袭击了我母亲。"傅清淞松开手，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却在坠楼瞬间伸手想拉住她..."
走廊突然陷入死寂。李念喻耳边嗡嗡作响，恍惚间又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终于明白傅清淞为何会对陈怡的事如此了解，为何总在关键时刻出现——他们都被同一个幽灵纠缠着。
音乐教室的门突然完全洞开。阳光如潮水般涌出，将走廊照得雪亮。
钢琴前坐着个穿粉色睡裙的小女孩，她的背影在强光中几乎透明，蝴蝶结发带随着《致爱丽丝》的节奏轻轻晃动。
"陈思..."李念喻迈出一步，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女孩的演奏突然停下。她缓缓转头，露出被烧毁的半张脸："LY迟到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好一起弹完这首曲子的。"
傅清淞突然挡在李念喻身前："够了。"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她己经愧疚了五年。"
陈思——或者说那个像陈思的幽灵——歪着头笑了。
她跳下琴凳，睡裙下露出焦黑的小腿："傅医生也来了啊。"这个称呼让傅清淞浑身紧绷，"你妈妈最后弹的也是这首曲子呢。"
李念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将一切串联起来：傅清淞母亲工作的精神病院，陈思的后续治疗，那场离奇的坠楼...以及为何陈怡会对傅清淞如此执着。
"对不起..."她绕过傅清淞，跪坐在钢琴前，"我应该等你回来的。"
陈思透明的身影晃了晃。她伸出烧伤的小手，触碰李念喻脸上的泪水："LY哭起来还是这么丑。"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残忍天真，"我要走啦，这次真的要走啦。"
阳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李念喻看见无数光点从陈思身上升起，像逆流的星光般飘向窗外。小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只剩那个蝴蝶结发带飘落在琴键上。
"陈怡不会放过你的。"最后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她恨所有被爱的人..."
琴键突然自动下沉，《致爱丽丝》的前奏再次响起。
李念喻怔怔地看着那个发带，认出这是她送给陈思的十岁生日礼物——和铁盒里烧焦的那条一模一样。
傅清淞的手搭上她颤抖的肩膀："监控录像我己经拷贝了。"他递过一个U盘，"足够证明陈怡...或者说那个占据陈怡身体的东西...就是当年的纵火者。"
李念喻仰头看他，突然注意到傅清淞耳后有一块奇怪的淤青，形状像极了手指印。她想起陈思说的"傅医生"，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你...真的是傅清淞吗？"
阳光在这一刻突然黯淡。傅清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就像烈日下的水渍般渐渐蒸发。最后消失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照顾好她。"
走廊重归寂静。李念喻独自跪在钢琴前，手中攥着那个发带和U盘。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现实世界的声响如潮水般涌来。她恍惚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身影——是傅清淞，或者说，是这个时空的傅清淞，正疑惑地望着她。
"李念喻？"他的声音真实而清晰，"齐老师让我来找你。"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李念喻低头看着手中的发带，发现它己经变成了一枚普通的银杏书签，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给LY，要永远开心。——CS」
当她再抬头时，音乐教室的门己经关上了。
窗玻璃上隐约映出她的倒影，以及身后傅清淞担忧的面容。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小身影正微笑着挥手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