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指尖刚触到U盘接口,皮肤下就窜起细密的灼烧感。
二进制蓝光从手腕的伤口处涌出来,像活过来的蛇群,沿着静脉往手臂、脖颈攀爬。
她能听见骨骼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像是被塞进了正在运行的服务器里。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黑衣人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他的机械义眼在蓝光里明明灭灭,"你可以成为新容器的管理员,永远保留这副身体——"
"去你的容器!"林疏桐咬着牙把U盘狠狠推进去。
周砚之的U盘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她记得他昨天给她时说"这是能格式化系统的病毒",当时她只当是安慰的谎话。
此刻显示器屏幕骤然泛起血红色波纹,病毒程序启动的提示音混着她的心跳声炸响在耳膜。
皮肤下的蓝光突然暴涨。
林疏桐被冲击力掀得撞向书架,书脊砸在脊椎上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些。
她看见自己的手背浮现出淡蓝色代码,像血管里流动着星河,又像被人用激光笔在血肉里刻下了程序。
"宿主意识干扰率98%......"系统音开始失真,"99%......"
黑衣人突然消失了。
林疏桐踉跄着扶住桌角,眼前的空间像被揉皱的锡纸般扭曲。
她栽进一片数据洪流里,无数光点在周围炸开,每簇光里都映着一张她的脸——
穿书前的自己趴在键盘上,屏幕亮着未完结的《白月光的替身不好当》,嘴角还沾着泡面汤;实验室里的"自己"被固定在培养舱,后颈插着透明管子,皮肤白得像浸在福尔马林里;还有苏若雪,不,是濒死的苏若雪,她左眉尾的红痣渗着血,手指正指向监控镜头,唇形分明在喊"不要复制我"。
所有影像同时开口:"选择活下来。"
"我本来就活着!"林疏桐尖叫着去抓最近的光点。
那些光影却像烟雾般从指缝溜走,她的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的屏障,整个人被拽进更深的黑暗里。
"林疏桐。"
这声呼唤像根银针扎破混沌。
林疏桐猛地抬头,看见顾承砚站在数据洪流中。
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可那双眼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不是从前看替身时的温柔,而是某种烧穿了所有伪装的灼热。
"你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在发抖。
顾承砚没回答。
他扯开衬衫前襟,胸口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白,上面刺着个褪色的007编号,墨水渗进肉里像道旧伤疤:"我是初代系统载体。
你现在的挣扎,当年我也经历过。"
林疏桐的呼吸陡然停滞。
她想起顾承砚书房暗格里的胚胎培养皿,想起他总在深夜盯着苏若雪的照片发呆,想起他说"你笑起来真像她"时,眼底那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厌恶——原来他早知道,所有的温柔都是程序设定的任务。
"所以你让系统选中我?"她一步步逼近,"让我当替身在你面前演戏,就为了看另一个载体重复你的痛苦?"
顾承砚的喉结动了动:"我试过反抗。
当年我撞碎实验室的玻璃,扯断后颈的芯片,可他们......"他指向数据洪流里浮现的画面——顾氏集团地下实验室,数百个培养舱悬浮在淡绿色液体中,每个舱里都漂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女性。
林疏桐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
她看见最前排的培养舱标注着"苏若雪克隆体001",再往后是002、003,首到她的编号"097"。
周砚之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胎记里有芯片......"她后颈的灼烧感突然加剧,伸手一摸,摸到皮肤下凸起的细小硬块。
"他们需要新鲜的载体。"顾承砚的声音哑得厉害,"苏若雪死后,他们用她的基因做克隆,用我的意识做系统模板。
我们都只是......"
"够了!"林疏桐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数据流突然疯狂涌动,她能清晰感觉到心脏在顾承砚掌心跳动,"告诉我真相!
如果我只是克隆体,为什么会有穿书前的记忆?
为什么会对周砚之的消毒水味过敏?"
顾承砚的手指在发抖:"因为你是特别的。
他们想融合作家的意识来稳定克隆体,结果......"
"系统倒计时归零。"
机械音像一记重锤砸下来。
林疏桐抬头,看见黑衣人站在数据洪流顶端,机械义眼的绿光几乎要刺穿她的灵魂:"最后一次机会——保留记忆,成为容器;或者删除记忆,保留自我意识。"
所有培养舱的画面突然朝她压过来。
林疏桐看见001号睁着空洞的眼睛,002号在抓挠玻璃,096号的后颈正在渗血......而穿书前的自己在另一个方向对她笑,那是她写文到凌晨三点时,妈妈发来的微信:"桐桐,别太拼了。"
"我要自我意识。"她听见自己说。
黑衣人发出刺耳的尖啸:"你会后悔的!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他的身体开始崩解,机械义眼掉在地上滚了两滚,熄灭前最后一道绿光扫过顾承砚胸口的007编号。
数据洪流突然退去。
林疏桐摔在柔软的床垫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
她摸了摸后颈,皮肤下的硬块不见了。
镜子里的女孩右眉尾有颗淡痣,正对着她笑——没有苏若雪的红痣,没有克隆体的苍白,只有她自己。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林疏桐拿起来,屏幕上是编辑的消息:"新文大纲发我看看?
这次别写替身梗了,读者看腻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路过书架时瞥见本落灰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她的字迹:"如果有天我穿书了,一定要写个不当替身的女主。"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林疏桐正在修改新书稿。
阳光穿过她发梢,在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笔下的女主正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只有她自己——
"叮。"
身后传来熟悉的消毒水味。
林疏桐手指微顿,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男人提着医药箱站在桌前。
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片雪松林,可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需要帮忙吗?"她礼貌地笑。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摇头,把医药箱放在她手边:"看你手腕有旧疤,备用的。"
林疏桐低头看自己手腕,果然有道浅色的痕迹。
她拿起笔继续写,笔尖停顿片刻,在"女主"后面加了句:"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窗外的风掀起稿纸,最新一页的标题被吹得朝上——《这次,我只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