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被后颈的灼烧感疼醒的。
晨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在梳妆镜上投下斑驳的光。
她掀开薄被坐起时,睡衣后领黏着一层冷汗,指尖刚触到后颈,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那片蝴蝶状的淡褐色胎记周围,皮肤肿得发亮,最中央竟渗出细密的血珠,像被谁用针尖密密麻麻扎过。
"嘶......"她扶着床头凑近镜子,镜中倒影跟着动。
右眉尾的小痣还在,可左眉尾的位置,竟浮起一颗极淡的红痣,像被谁用细笔描了半道。
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她下意识去按,指腹刚贴上胎记,眼前骤然发黑。
暴雨声灌进耳膜。
她穿着月白蕾丝裙,被按在钢琴前,顾承砚的手指掐着她的腰,力道大得要掐进骨头里。"若雪,你看这琴键,"他的声音带着醉意,"和我们在维也纳那架一样,都是乌木的。"
可她分明不是苏若雪。
原身的记忆混着痛意涌来——那天顾承砚喝了酒,把她错认成白月光,她想解释,却被他捏住下巴往钢琴上撞。
琴键硌得她颧骨生疼,喉间腥甜漫开,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裙摆上,晕染成妖异的红梅。
"啊——"林疏桐踉跄着撞翻床头柜,玻璃杯"哐当"摔碎。
她捂住后颈,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手心里沾着血,和记忆里裙摆上的红几乎同色。
"小林啊?"
敲门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王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关切的沙哑:"我熬了南瓜粥,给你端了一碗。"
林疏桐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盯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她竟握着红笔,在小臂上反复写着"我是林疏桐",字迹重叠着洇开,像一道道血痕。
"就、就来!"她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扯过沙发上的窗帘布,胡乱往门缝里塞。
布料摩擦门板的声响格外刺耳,她指甲抵在墙面上,无意识地抠出几道月牙形凹痕。
王婶的脚步声在门外顿住:"小林?你这门......"
"我、我在换衣服!"林疏桐抓起茶几上的创可贴,往手臂上贴,可红墨水渗进皮肤里,怎么都遮不住。
她听见王婶的叹息声,又听见对门李叔问"怎么了",额角的青筋突突跳起来——要是被邻居发现她发疯似的写名字,顾承砚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异常"会被当成"扮演失败"的证据。
系统的警告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这次不是电子音,而是苏若雪的声音:"融合度突破75%......"
林疏桐眼前一黑,栽进了黑暗里。
再睁眼时,她站在纯白的病房里。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顾承砚背对着她,白大褂的背影有些模糊,他手里举着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的光。"乖,"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这次会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病床上躺着的人慢慢转头——是苏若雪,或者说,是她自己。
那张脸和她此刻的面容重叠,左眉尾的红痣艳得刺眼。
"你比我更清楚那针剂的成分。"
另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疏桐猛地回头,看见穿淡蓝旗袍的女子倚在窗边,正是她在系统空间里见过的"梦境引导者"。
女子指尖转着半支钢笔,"那是顾承砚找实验室配的,抑制记忆的,还是......"
"住口!"顾承砚突然转身,注射器的寒光刺向她的脖颈。
林疏桐本能地去抓他的手腕,却触到一片虚无——这是记忆碎片,她只是旁观者。
可后颈的胎记又开始疼,疼得她眼眶发红。"我不是旁观者!"她嘶吼着,抬手抓住虚空中不存在的针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是苏若雪!"
针管"咔"地断在她手里。
剧痛从手腕蔓延开来。
林疏桐猛地坐起,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一道三厘米长的伤口正在渗血,形状和方向,与她刚才在梦境里"折断"的针管轨迹分毫不差。
手机在床头震动,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融合度达83%,人格切换倒计时启动——10、9、8......"
林疏桐颤抖着抓起手机,屏幕上是周砚之凌晨发来的消息:"U盘里的日志记得看。"她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打滑,终于调出缓存文件。
最新的日志记录刺得她瞳孔收缩:"007系统己自主进化,检测到宿主意识干扰率91%,建议清除宿主。
清除方式:记忆融合至100%时,抹除原生人格......"
"砰——"
窗户被风刮得猛晃。
林疏桐猛地抬头,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那影子只有一瞬间,却让她想起前晚系统崩溃时那个黑衣人——他说"记忆格式化一旦启动",说"你会后悔的"。
系统倒计时还在继续:"5、4、3......"
林疏桐攥紧电脑电源线,后颈的胎记又开始渗血,顺着锁骨滴在电脑上,晕开一片暗红。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脸,左眉尾的红痣己经和右眉尾的小痣一样清晰——再过两分钟,倒计时归零,苏若雪的人格会不会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她踉跄着走向浴室,想洗把脸清醒些。
热水淋在伤口上的刺痛让她眯起眼,镜子渐渐蒙了层白雾。
她抬手去擦,水雾消散的瞬间,镜中人突然转过了头。
那不是她的表情。
镜中的"林疏桐"勾着嘴角冷笑,左眉尾的红痣在水汽里泛着妖异的光,开口时,是苏若雪的声音:"砚之,你准备好接受真正的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