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指尖刚触到车厘子的冰壳,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像有人拿浸了冰水的细针往她头骨里钻。
她踉跄着扶住货架,塑料筐里的车厘子"哗啦"滚落,暗红果实撞在瓷砖上,溅出几点深色水渍。
"疼......"她捂住太阳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前的超市货架开始扭曲,理货员的深蓝制服褪成惨白病号服,水果区的甜橙香被消毒水味取代——全白的房间里,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正撞向反锁的门,手腕上的红痕比今天更触目惊心………
"放我出去!"那声音和她的嗓音重叠在一起,"顾承砚你骗我!
你说苏若雪喜欢雏菊,可我种了满院雏菊你看都不看......"
"小桐?"
现实里有人轻拍她肩膀,林疏桐猛地回头,理货员手里的扫码枪"啪"地掉在地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额头抵着货架,眼泪把前襟洇湿了一片。
"姑娘你没事吧?"穿蓝制服的理货员后退半步,眼神里浮起警惕。
"我不是她......"林疏桐抓住对方裤脚,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我不是被锁在房间里的那个,我是林疏桐,我写过《白月光的替身不好当》,我......"
"王婶!快来看看!"理货员突然提高嗓门。
隔壁粮油区的王婶拎着半袋面粉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这不是顾家那个小丫头吗?
上回在楼下还帮我抬过米呢......"她蹲下来摸林疏桐的额头,"烫得厉害,莫不是烧糊涂了?"
林疏桐盯着王婶围裙上的油渍,突然笑了:"王婶的围裙是蓝格子的,上周我帮您捡过掉在地上的花椒。"她拽住对方袖口,"您记得的,对不对?"
王婶的手僵在半空。
这孩子说的确实是上周的事,可她此刻的眼神太吓人——瞳孔里像有团火在烧,又像浸在冰水里,"小桐,咱们先起来,阿姨打电话叫你家人......"
"别叫顾承砚!"林疏桐突然尖叫,惊得货架上的薯片袋簌簌往下掉,"他会把我锁在房间里,他会说'你只能是苏若雪'......"
王婶被这声喊得耳膜发疼,她颤巍巍摸出手机:"我报警,报警总稳妥......"
警笛声撕开夜色时,顾太太正往保温桶里装刚炖好的雪梨汤。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显示着"超市监控室"的来电。
她抓过外套冲出门,珍珠项链勾住门帘,"哗啦"扯下一串珠子,也顾不上捡。
监控室里,林疏桐蜷缩在塑料椅上,头发乱成鸟窝,手腕上有道新抓痕——是刚才挣扎时撞在货架角上蹭的。
王婶正跟警察解释:"看着像癔症,突然就说胡话......"
"小桐。"顾太太蹲下来,把保温桶搁在脚边。
她没碰林疏桐,只将掌心贴在对方膝盖上,像哄受了惊的小猫,"妈妈来了。"
林疏桐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她盯着顾太太腕间的平安玉镯——那是自己亲手刻的,刻刀划玉时震得虎口发麻——突然扑进对方怀里,眼泪浸透了顾太太的真丝衬衫。
"别怕,咱们回家。"顾太太轻轻拍她后背,抬头对警察和王婶笑,"这孩子最近写论文压力大,劳烦各位了。"她又转向跟来的医生,语气突然冷下来,"我家小桐只是累着了,镇定剂就不必了。"
回程的车上,林疏桐缩在顾太太肩头,闻着熟悉的檀香味,渐渐止住了抽噎。
路过便利店时,她突然拽顾太太的袖子:"车厘子还没买......"
"明天买。"顾太太摸她的脸,"顾承砚要是敢说半句,我让他去厨房刷三天碗。"
是夜。
林疏桐裹着顾太太给的珊瑚绒毯,蜷在飘窗上看月亮。
系统光屏毫无预兆地亮起,这次没有黑衣人,只有一片混沌的雾。
雾里浮出顾承砚的声音,是原身记忆里的片段:"你只能是我的,苏若雪的眼睛,苏若雪的笑......"
"滚!"林疏桐抄起枕头砸向光屏。
枕头穿过雾气,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掀开毯子跳下床,指甲掐进掌心,"我是林疏桐,写过二十万字大纲的林疏桐,给顾太太刻过平安镯的林疏桐......"
雾气突然凝成镜面,映出她的脸——左边是林疏桐的梨涡,右边是原身的苍白。
系统提示音刺耳地响起:"融合进度97%,强制同步记忆......"
"去你的同步!"林疏桐抓起书桌上的镇纸砸向镜面。
玻璃碎裂的脆响里,她看见镜中自己的右手长出原身的红痕,又在瞬间褪去。
现实里,她的手背被飞溅的碎片划出血,却觉得从未这么清醒过。
"记住你的名字——林疏桐。"
陌生的女声在梦境边缘响起,系统光屏突然闪烁,进度条停在97%,再不动弹。
林疏桐跌坐在满地碎片里,攥紧染血的镇纸——那是顾太太送的,刻着"疏桐"二字。
次日清晨。
顾太太端着蜂蜜水推开书房门时,林疏桐正站在书架前。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的指尖停在一本皮质相册上,封皮有些旧,边角磨得起了毛——那是顾承砚收在书房最上层的,苏若雪的遗物。
林疏桐猛地回头,眼底还带着昨夜的血丝,却笑得很轻:"妈妈,这相册......"
"想看就看。"顾太太把蜂蜜水放在书桌上,"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进窗,落在相册封皮上。
林疏桐的手指悬在相册扣上,像在触碰某种沉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