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被手腕上的灼痛惊醒的。
全白的天花板刺得她眯起眼,冷汗顺着后颈滑进睡衣领口。
梦境像团被揉皱的纸,可那道锁链勒进皮肤的疼却真实得惊人——她抬起手,腕间果然浮着一圈淡红的印子,像条无形的蛇正吐着信子。
"融合进度90%。"系统机械音在耳畔炸响,蓝色光屏突然在眼前展开,"宿主意识与原身记忆即将完全重叠,最终任务倒计时:72小时。"
她猛地坐起,后背撞在床头板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斑驳的树影,像极了梦里那间全白房间的墙纹。
床头柜上的保温壶还温着,可桂圆红枣茶的甜香此刻却泛着苦,她忽然想起,原身被囚禁时,顾承砚每天让人送的,也是这种甜得发腻的补汤。
"叮——"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是顾承砚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早上想吃什么?
我让厨房备。"
林疏桐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终究没点进去。
她望着腕间的红痕,忽然想起昨夜系统崩溃前,顾承砚在门外欲叩又止的手。
他那时该是听见了她的呜咽吧?
可为什么退开?
是终于意识到,她连当替身都不合格?
"叩叩。"
晨雾漫进窗棂时,书房门被敲响。
林疏桐刚放下给顾太太挑的玉镯设计图,就见顾承砚攥着份报纸闯进来,西装袖口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眼里布满血丝。
"秦婉儿说你去了苏家老宅。"他将报纸拍在桌上,头版照片里,她撑着伞站在苏宅铁门前的侧影被放大,"你昨天说去图书馆选书,就是去那里?"
林疏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照片里她确实站在苏宅门口,可那是三天前系统发布的S级任务,要求复刻苏若雪每周给母亲送药的场景。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你到底想成为谁?"顾承砚的声音突然发哑,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掐进那圈红痕里,"是苏若雪的影子?
还是...想借我的手,彻底取代她?"
腕间的疼让林疏桐眼眶发酸。
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个穿病号服的女孩——她写在本子上的字,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人撕碎,被人曲解?
"那你又想我成为谁?"她反握住他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掌心,"是你用来止痛的药?
还是...你连自己都分不清的,另一个苏若雪?"
顾承砚的手指猛地一颤。
窗外的风掀起报纸,头版标题"顾氏总裁旧爱替身现形"几个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他望着林疏桐眼底的水光,突然想起昨夜在客房外听见的那句"我要回家"——原来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包括他。
"我不知道..."他松开手,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的红痕,声音低得像叹息,"但我只想你是你。"
林疏桐愣住。
晨光从他身后淌过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提苏若雪的名字。
"小桐,该出发了。"顾太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推开门,见两人站得极近,眼尾微微弯了,"律师说今天就能办手续。"
林疏桐这才想起,顾太太今早说要带她去见家族律师。
她望着顾太太腕间自己设计的玉镯,喉头发热——那是顾太太上周生日,她用系统奖励的积分换的玉料,刻了"平安"二字。
"等等。"顾承砚突然跨前一步,挡住了半扇门。
他望着母亲,喉结动了动,"别让她走。"
顾太太的脚步顿住。
她看着儿子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小承砚抱着摔碎的瓷兔子站在雨里,也是这样固执地说"别扔"。
她伸手摸摸林疏桐的发顶,又拍拍儿子的肩,轻声道:"好。"
林疏桐的眼泪"刷"地落下来。
她扑进顾太太怀里,闻着那熟悉的檀香,忽然觉得腕间的红痕没那么疼了。
是夜。
林疏桐蜷在沙发上看顾太太新送的绘本,台灯暖黄的光漫过书页。
系统光屏突然闪现,这次没有任务提示,只有一片漆黑的背景里,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最后一次选择机会。"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和系统面板一样的电子眼,"完成融合,留在书里做顾承砚的白月光;或者清除记忆,回现实当你的扑街作家。"
林疏桐攥紧绘本。
书页间滑出张照片——是今天在律师楼,顾承砚站在落地窗外,透过玻璃对她比的"加油"手势。
"我不接受命运。"她望着电子眼里跳动的数据流,轻声说,"我要做林疏桐,只属于自己的林疏桐。"
黑衣人沉默片刻,电子眼闪过红光:"那你准备好承受现实错乱吧。"
话音未落,光屏消失。
林疏桐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想起明天要去超市买顾承砚爱吃的车厘子。
她套上外套出门,月光落在肩头,像谁轻轻搭了只手。
超市里飘着甜橙的香气。
林疏桐推着购物车走到水果区,指尖刚碰到车厘子,突然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她扶住货架,眼前闪过片段——全白的房间,穿病号服的女孩转过头,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小桐?"
身后传来顾承砚的声音。
林疏桐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穿深蓝制服的理货员。
她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将车厘子放进购物车。
月光透过超市玻璃斜斜切进来,在她脚边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