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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的指尖在相册扣上停顿了三秒。
顾太太端来的蜂蜜水在书桌上腾着热气，甜丝丝的香气裹着梧桐叶的清苦钻进鼻腔。
她想起昨夜系统光屏里那张半融合的脸——左边是自己笑起来会有的梨涡，右边是原身被扇巴掌后泛青的苍白。
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新结的血痂被抠破，疼得她猛地吸了口气，这才扣开了相册。
第一页是张合影。
穿白裙的少女踮脚给顾承砚戴银杏叶编的草环，少年西装革履，却歪着头任她胡闹，眼底的笑比九月的阳光还亮。
照片背面是顾承砚的字迹，钢笔字力道很轻："若雪，今天你说要当我的树精，那我就做被你困住的樵夫。"
林疏桐的睫毛颤了颤。
她记得顾承砚第一次带她去银杏林时，也是这样的秋光。
当时系统任务要求她"复刻白月光编草环的动作"，她编到第三根草茎就被草叶划破了手，顾承砚握着她的手吹了又吹，末了却盯着她的指尖呢喃："若雪的手最巧了，编的草环从来不会扎人。"
"原来你连痛都要复刻。"她对着照片轻声说，指尖滑过下一张。
这张是苏若雪的单人照。
少女倚在落地窗前，怀里抱着只橘猫，发梢沾着晨露，眼睛弯成月牙——和原身被顾承砚第一次带回顾家时，佣人抓拍的那张照片几乎重叠。
林疏桐突然想起系统任务列表里有个S级任务："在顾承砚书房找到苏若雪的猫爪发夹，佩戴后对他笑。"当时她翻遍整个书房，最后在顾承砚西装内袋里摸到那枚发夹，金属扣上还沾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水。
"你看，"她对着空气扬起嘴角，梨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你爱的从来不是她。
是你记忆里那个会编草环、会抱猫、会戴发夹的'苏若雪'。"指尖停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泛黄的相纸边缘写着粗大的钢笔字："若雪，我爱你，永远。"墨迹晕开，像滴没擦干净的眼泪。
"你爱的是你自己想象的完美标本。"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像我曾经是你用来填补遗憾的提线木偶。"
"咔嗒"。
书房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相册"啪"地合上。
林疏桐转头，看见顾承砚站在门口。
他西装没系扣子，领带歪在锁骨处，额角还沾着碎发，显然是从公司一路跑回来的。
"你在说什么？"他大步跨过来，皮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比心跳还急。
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掌心还带着外面的凉意，"我让张姨看着你喝蜂蜜水，谁准你翻这个？"
林疏桐想躲，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胸口。
他的心跳快得离谱，震得她手背发麻："顾总这是心疼相册，还是心疼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我心疼的是你。"顾承砚的喉结滚动，指节捏得泛白，"从你第一次在银杏林编草环划破手，我就该知道——"他突然低头吻她发顶，呼吸滚烫得像要把人融进去，"我喜欢的是你编草环时会皱鼻子的样子，是你戴发夹时会揪我袖子问'好看吗'的样子，是你被系统任务逼哭时说'我不是苏若雪'的样子。"
林疏桐的眼泪"啪嗒"砸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
那是她上周给他缝的，当时他说"这颗纽扣总松"，她就搬着小凳子坐在他脚边，穿针时被扎了三次手。
"太晚了。"她仰头看他发红的眼尾，"系统要把我和原身融合，昨晚融合进度到97%，我的右手己经开始长她被打的红痕......"她抽出手，露出手背上淡粉色的印记，"你看，我己经快不是我了。"
顾承砚的瞳孔骤缩。
他想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林疏桐转身走向书桌，从珊瑚绒毯底下摸出张闪着蓝光的卡片——那是她完成三次S级任务才攒下的"记忆屏蔽卡"。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捏着卡片的手在抖，"系统说能清除它植入的原身痛苦记忆......"
"我和你一起——"
"顾承砚！"林疏桐突然转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要清除的不只是记忆。
是那些'必须学苏若雪说话''必须对顾承砚笑'的指令，是每次任务失败就像被刀割的心痛症，是......"她喉头发哽，"是我明明想逃却被系统锁在你身边的这三百天。"
卡片贴在太阳穴的瞬间，系统光屏突然在头顶炸开。
红色警告字浮现在空气里，比任何一次都刺耳："警告！
宿主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警告！
宿主意识即将脱离掌控！"
林疏桐闭紧眼睛。
温热的电流从眉心窜遍全身，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像被风吹散的纸页——原身被扇耳光时的耳鸣，被关在储物间时的窒息，顾承砚抱着她喊"若雪"时的麻木......它们化作黑色碎片从指缝漏走，最后只剩下她自己的回忆：顾太太给她织的珊瑚绒毯，周砚之悄悄塞给她的草莓软糖，还有她在日记本上写的"我要回家"。
当她再睁开眼，镜中映出的是双清亮的眼。
没有原身的苍白，没有系统任务时的麻木，只有林疏桐自己的、带着梨涡的笑。
"叮——"
系统光屏突然变成血红色。
机械音带着扭曲的杂音："宿主己完全脱离掌控，清除程序启动——"
林疏桐伸手接住飘落的梧桐叶。
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顾太太说"明天买的车厘子"。
她对着镜子扬起嘴角，声音轻得像对自己发誓："来吧，我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剧烈的头痛突然炸开。
林疏桐踉跄着扶住书桌，眼前闪过无数红色代码，像瀑布般从天花板倾泻而下。
她听见顾承砚喊她名字的声音，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双手......
（天花板的水晶灯在代码里忽明忽暗，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林疏桐模模糊糊想起周砚之昨天说的话："我在郊外买了间带落地窗的小房子，等你想逃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