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凌晨三点的公寓里,落地窗外的霓虹在窗帘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蜷在沙发角落,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眼尾泪痣发暗——秦婉儿的社交账号刚更新了一条动态,配图是她戴着顾家胸针站在舞台上的照片,配文只有一行:“有些人,连借他人影子取暖都要抢得这么难看。”
评论区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苏若雪是顾太太亲认定的孙媳妇,这林疏桐算什么?”
“顾老夫人年纪大了眼昏,当年苏小姐戴这胸针时,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替身也配用顾家传家宝?真当白月光死了就没人替她说话?”
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
林疏桐蜷起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她想起晚宴上顾太太布满皱纹的手,想起那枚胸针刺进皮肤时的疼,原来在别人眼里,那不是奶奶的心意,是她偷来的勋章。
门铃在这时响起。
林疏桐被惊得一颤,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时,膝盖撞在茶几角上,疼得倒抽冷气。
透过猫眼,她看见心理医生林然抱着公文包,镜片后的眼睛里是少见的严肃:“小桐,我在监控里看到你房间灯亮了一夜。”
门开的瞬间,林然的手刚触到她肩膀就顿住——林疏桐的皮肤凉得像块冰,连指尖都泛着青。
“我没事。”林疏桐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去倒茶,却在弯腰时被林然按住手腕:“你在抖。”
玻璃杯磕在桌沿发出脆响。
林疏桐望着茶几上倒映的自己:眼尾泪痣还在,可眼睛里的光好像被人抽走了,只剩一片混沌的灰。
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说:“林医生,您说……如果我本来就只是影子,是不是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林然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痕。
他刚要开口,公寓门突然被撞开。
顾承砚站在门口,西装皱得像团被揉过的纸,领带歪在锁骨处。
他手里攥着个天鹅绒盒子,盒盖敞着,露出里面空着的凹槽——本该躺在那里的翡翠胸针,此刻正躺在林疏桐脚边,碎成三西块。
“你以为穿上她的裙子、唱她的歌,就能变成她?”顾承砚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他一步步逼近,皮鞋碾过胸针碎片的声音刺得林疏桐耳膜发疼,“苏若雪弹琴时会咬嘴唇,笑起来右边酒窝深些,她最怕黑,所以卧室永远亮着小夜灯……你学了七分像,可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拒绝这枚胸针吗?”
林疏桐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墙面。
顾承砚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鼻尖:“因为她说‘等我们结婚那天再戴’。”他喉结滚动,眼尾红得像要滴血,“你戴着它站在台上时,我奶奶在哭,她哭的不是终于有孙媳妇,是哭若雪到死都没能穿上婚纱。”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脚背上。
林疏桐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眼泪顺着下巴砸在碎成渣的翡翠上,她想起顾太太把胸针别在她心口时说“奶奶的心意”,想起顾承砚曾经在她替苏若雪送药时,指尖轻轻碰过她发顶的温柔——原来那些温度,都是她偷来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回忆。
“我不想当替身……”她的声音比叹息还轻,“可我好想被爱。”
顾承砚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望着林疏桐脸上的泪,突然想起昨晚在停车场,助理说秦婉儿查到林疏桐的出生证明,说她可能和苏家有什么关联——可此刻,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系统界面在眼前闪烁。
林疏桐盯着浮现在空气中的进度条,95%的完成度像把刀,割得她眼球生疼。
提示音机械地重复着“任务即将完成”,可她突然觉得,就算回到现实又怎样?
那里没有会给她别胸针的奶奶,没有会在她唱错调时悄悄捏她手的人,只有一张冷冰冰的病床,和永远写不完的虐文。
“小桐!”
林然的惊呼让她回过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蹲在地上,正攥着胸针碎片往手腕上按,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林然迅速抽走碎片,用领带缠住她的手,转头对顾承砚吼:“你疯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刺激!”
顾承砚后退两步,撞在玄关柜上。
他望着林疏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缩在顾家老宅的沙发里,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他以为自己在养一株替代品,可这株植物,早就长出了自己的根。
林然扶着林疏桐躺到床上时,她己经哭得昏昏欲睡。
医生摸出手机,背过身去按下一串号码:“周总,她的系统影响越来越明显,再这样下去……”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时,林疏桐被门铃声吵醒。
她裹着毯子去开门,看见司机老李举着保温桶,鬓角沾着晨露:“顾太太让我给您送的小米粥,说您胃不好。”他顿了顿,又挠挠头,“我在楼下等您,今天不管去哪,老李都跟着。”
林疏桐望着老李布满皱纹的笑脸,突然想起原身记忆里,每次她被顾承砚冷落后,都是老李偷偷给她塞热乎的包子。
晨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听见自己说:“麻烦您了,李叔。”
老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身时背有点驼,可脚步却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