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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在梧桐巷口织成灰蒙蒙的网。
林疏桐站在雨棚下，看着工作人员往她身上泼第二桶冷水。
“再湿些。”导演陆远抱着剧本，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贴在后背的湿发，“苏若雪当年是从巷尾跑过来的，裙摆至少浸透到大腿根。”
冷水顺着后颈灌进衣领时，林疏桐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她盯着脚边积水上浮动的落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能找到的，对抗“替身心痛症”最原始的办法。
系统说过，只要完成任务，那些原身被扇耳光、跪碎瓷片的记忆就不会反噬。
可此刻她膝盖压着被雨水泡软的泥地，石子硌得生疼，竟分不清是现实的痛，还是记忆在渗血。
“各部门准备！”场记板“啪”地合上。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踩着积水往前挪。
雨势突然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额头上，她想起苏若雪的设定——白月光最擅长在雨里掉眼泪，睫毛上挂着水珠，像被揉碎的星子。
于是她垂下眼，让雨水顺着眼尾往下淌，在下巴处聚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顾总！”她喊出声的瞬间，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顾承砚撑着黑伞站在巷口，西装裤脚沾了点泥。
他望着雨中的身影，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第一次见林疏桐，也是这样的雨，她举着破伞护着三只流浪猫，头发滴着水却笑得灿烂。
可此刻她仰起的脸，和记忆里苏若雪仰着的脸，重叠得几乎完美。
“别走，我爱你。”林疏桐的声音被雨声撕成碎片。
这是第三条。
前两条她的尾音太抖，陆远说不够“白月光式的坚韧”。
此刻她咬着后槽牙，把“爱你”两个字说得又轻又稳，像一片落在心尖上的雪。
顾承砚的伞倾斜了十五度，完全罩住她。
他伸手要拉她起来，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瞬间猛地缩回——那温度冷得像块冰。
“你怎么这么冷？”他蹲下来，掌心覆上她湿透的衣袖，“雨棚呢？不是说会搭——”
“因为我不该在这里。”林疏桐抬头，雨水顺着她微扬的下巴滑落。
她望着顾承砚瞳孔里的自己，突然笑了，“苏若雪的雨夜告白，该在三年前就结束的。”
场记板“咔”地一声。
陆远扯了扯领带，监控器里的画面还定格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他注意到林疏桐说最后那句话时，眼尾的泪痣随着嘴角的弧度轻颤——那是苏若雪没有的，独属于林疏桐的小痣。
“收工！”陆远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转身时瞥见林疏桐被助理扶着往保姆车走。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湿透的裙摆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顾承砚站在原地没动。
他摸出手机，相册里苏若雪的雨夜告白照片还存着——白裙女孩跪在雨里，睫毛上的水珠是精心粘的亮片；而刚才林疏桐睫毛上的水，是真的雨。
他又翻到自己偷拍的那张樱花照，照片里的姑娘仰头笑，梨涡浅得像被春风吻过——和苏若雪左偏两度的嘴角，此刻突然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刺眼。
“叮——”
林疏桐刚擦干头发，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
她盯着跳动的字，手指攥紧了毛巾：“身份识别失败”。
“宿主是否为苏若雪替代体？”
“否。”她对着空气说，声音发颤。
系统红光闪得更急，像团要烧穿视网膜的火。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替白月光送药的任务，系统奖励的记忆屏蔽卡失效了半小时，她清晰地看见原身被顾承砚按在墙上，他说“你连递药的姿势都学不像”——可那根本不是原身学不像，是原身的手，比苏若雪小了一圈。
顾承砚的办公室亮着灯。
他翻出锁在抽屉里的账本，纸页边缘泛着黄。
三年前的记录写着：“替身培训费用：礼仪12万，声乐8万，苏若雪行为模式复刻课程45万。”他的拇指划过最后一行“特殊定制：微表情矫正”，突然顿住——林疏桐的梨涡，不在矫正范围内。
“周医生？”陆远躲在消防通道里，手机贴着耳朵的手在抖，“我是陆远。顾太太给的诊断书...林疏桐的瞳孔光反射正常，但她看顾承砚的眼神，和看陌生人没区别。”他停顿了下，望着窗外还在下雨的天空，“系统...可能是关键。”
雨还在下。
林疏桐蜷在保姆车的沙发上，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
系统红光终于熄灭，却在她视网膜上烙下一行残影：“下次任务：逃离测试。”
她摸出手机，对话框里顾承砚的消息刚弹出来：“明天给你煮姜茶。”
窗外的雨敲着车窗，像谁在轻轻叩门。
林疏桐望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的倒影，突然伸手按掉了亮度——这次，她不想再当谁的影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