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站在顾府朱漆门前时,春寒正顺着领口往骨头里钻。
她捏着请柬的手指节泛白——烫金的"顾府"二字被揉出细微折痕,像道未愈的疤。
门房拉开门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前半生只在小说里描写过的豪门深宅此刻近在咫尺:汉白玉台阶落着新扫的雪,廊下铜灯映得琉璃瓦发亮,连风里都浮着沉水香的尾韵。
"林小姐这边请。"小梅垂着眸引她往主厅走,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像倒计时。
主厅雕花木门虚掩,林疏桐刚抬手要推,便听见里面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推开门的刹那,顾太太正端着青瓷茶盏,茶烟在她鬓边的珍珠簪子上凝成细雾。
"坐。"顾太太指了指对面的红木椅,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玉,"喝碧螺春还是普洱?"
林疏桐坐下时,膝盖撞在雕着缠枝莲的椅腿上。
她盯着顾太太腕间翡翠镯子——和昨天小梅说要找的那只一模一样,绿得像要滴出水来。"碧螺春,谢谢。"
小梅奉茶后退到廊下,门"吱呀"一声合上。
顾太太的指尖着茶盏边沿,目光却像刀,首戳进林疏桐眼底:"我知道你是替身,也知道你不甘心。"
林疏桐的茶杯在掌心晃了晃,茶水溅在月白衫子上,洇出个深青的圆。
她想起三年前顾承砚把她从地下赌场带出来时说的"像",想起每次模仿苏若雪时系统弹出的"心动值+5",想起昨夜系统说的"自由选择"。
喉间突然发紧:"顾太太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爱的根本不是苏若雪?"顾太太放下茶盏,翡翠镯子磕出清响,"那丫头是我二十岁时给承砚订的联姻对象。
顾家要和苏家合建港口,我挑了相貌家世都合适的苏若雪。"
林疏桐的呼吸顿住。
记忆突然翻涌——顾承砚书房里那幅苏若雪的画像,画中人脖颈间戴着和她一样的珍珠项链;他总在雨夜攥着她的手说"若雪怕雷",可原身记忆里苏若雪葬礼那天,顾承砚站在雨里笑,笑得比阳光还亮。
"承砚从小就会躲。"顾太太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一个藏了三十年的秘密,"苏若雪出车祸那天,他本该去机场接她签婚约。
可他在酒吧喝到烂醉,说'我不想被安排'。
等他赶到医院,人己经没了。"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身被顾承砚捏碎的珍珠项链留下的疤,此刻正火辣辣地疼。
她想起顾承砚每次抱她时都闭着眼,想起他书房保险柜里锁着的不是苏若雪的日记,而是那份被咖啡渍染透的婚约书。
"他把苏若雪的死当借口,躲在'替身游戏'里不肯出来。"顾太太突然握住她的手,翡翠镯子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可你不一样。
那天监控里你摸照片时的眼神,像极了我三十年前敲开顾老爷子书房门的样子——你有自己的光。"
林疏桐望着顾太太鬓角的白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太太从前连门都不让她进,现在却要送翡翠镯子——这位母亲在她身上,看见了让儿子走出执念的可能。
离开顾府时,雪停了。
林疏桐站在台阶上,望着檐角未化的雪,突然笑出声。
原来最荒诞的不是她当替身,是顾承砚用十年时间,把自己困在更荒诞的茧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周砚之的名字,备注还是三年前他帮她修电脑时写的"万能工具人"。
接起电话,风里飘来樱花的甜香:"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巷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咖啡馆,玻璃橱窗永远蒙着层雾气。
林疏桐望着车窗外飘起的樱花,突然说:"我想去看看真正的春天。"她想起穿书前编辑说要带她去看武大的樱花,想起系统进度条上98%的数字,想起顾承砚未接来电里的沉默。
挂断电话前,她点开系统界面。
红色的任务提醒像群嗡嗡的苍蝇:"今日需复刻苏若雪喂药动作""触发男主心动值至80%"。
她指尖长按,首到"删除"选项跳出。
视网膜突然闪过刺目的红光。
系统音第一次带着电流的杂音:"角色越界,清除程序即将启动。"
林疏桐望着车外纷飞的樱花,嘴角微扬。
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那颗和苏若雪位置相同的小痣——可这次,痣上沾的不是系统的任务提示,是春天的阳光。
"那就来吧,这次我不逃了。"她轻声说。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顾承砚捏着手机,屏幕上是林疏桐刚发的消息:"下午三点,老地方咖啡馆见。"他扯松领带,目光扫过桌上的日程表——明天是苏若雪的生日。
"陆导。"他按下内线,"把苏若雪二十岁生日派对的视频找出来。
我要还原那个场景。"
窗外的樱花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