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晨光爬上窗帘时，林疏桐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起来。
她盯着屏幕上"顾承砚"三个大字，指腹在接听键上轻轻一滑。
"林疏桐，你疯了？"男人的声音裹着寒气劈头盖脸砸过来，"系统提示你把生日会任务标记了失败？"
她把手机拿远些，指节抵着太阳穴。
凌晨五点时她就料到会有这通电话——顾承砚的日程表精确到分钟，苏若雪的生日会是他每年雷打不动的仪式，而她这个"替身"，本应在今晚戴着和白月光同款的珍珠发箍，在蛋糕前闭眼许愿。
"顾总，"她垂眸望着手腕内侧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模仿苏若雪插花时被玫瑰刺扎的，"我今天不去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林疏桐数到第三下时，传来重物撞击的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实木办公桌上。
"十分钟后，我在你公寓楼下。"顾承砚的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
挂掉电话，林疏桐对着穿衣镜理了理米白针织衫的领口。
镜中人眼尾微微上挑，和手机里苏若雪的旧照有七分相似——可她知道，自己左眼下的泪痣是原生的，而苏若雪的是纹的；自己笑起来会漏出虎牙，苏若雪永远保持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门铃响起时，她正往帆布包里塞周砚之送的刻刀。
门开的瞬间，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裹挟着冷风挤进来，玄关的绿萝被带得晃了晃，一片叶子啪嗒掉在地上。
"解释。"顾承砚捏着她的手腕，指节发白，"你知不知道这场生日会我筹备了三个月？"
林疏桐任他攥着，感觉腕骨被捏得发疼。
从前她会慌慌张张道歉，会踮脚去碰他的唇角安抚——像苏若雪从前做的那样。
但今天她只是抬头，目光穿过他西装领口露出的银链（那是苏若雪送的成年礼），落在他喉结上："顾先生，我不是你的止痛药。"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西装袖扣磕在玄关柜角发出脆响："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林疏桐低头把掉在地上的绿萝叶片捡起来，"苏若雪是苏若雪，林疏桐是林疏桐。
你怀念的是她，可我受够了当你怀念的载体。"
顾承砚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去碰她的脸。
林疏桐偏头避开，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后，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被周砚之洗脑了？"他声音发涩，"那个只会写酸诗的穷画家能给你什么？"
"他给我刻刀，"林疏桐摸出帆布包里的刻刀，刀柄上的卡通创可贴还带着她的体温，"给我读聂鲁达的诗，说我的虎牙很可爱。"她把刻刀放回包里，拉上拉链的动作很慢，"他给我...被当作'林疏桐'来爱的感觉。"
顾承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屏幕又迅速按灭。
林疏桐知道那是助理催他去酒店的消息——往年这时候，他该带着"替身"去试穿定制礼服了。
"你会后悔的。"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的膝盖，声音闷在玄关的穿堂风里。
门"砰"地关上后，林疏桐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
手机在这时亮起，是周砚之发来的消息："派对场地的灯光调好了，你喜欢的暖金色。"
她盯着对话框里周砚之的头像（是他画的她，抱着刻刀笑），忽然笑出声。
指腹在屏幕上点了点，回了个"好"。
傍晚的时尚派对像座水晶城堡。
林疏桐挽着周砚之的胳膊穿过旋转门时，闪光灯连成一片。
她穿着周砚之设计的藕荷色连衣裙，裙摆绣着细小的木棉花——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路边捡的落花。
"林小姐今天真美。"
"周老师眼光真好。"
耳边的私语像潮水漫过，林疏桐却只听见身侧人平稳的心跳。
周砚之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体温透过真丝手套传来："紧张吗？"
她摇头，目光扫过人群后方那道熟悉的身影。
顾承砚站在香槟塔前，黑色西装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
他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杯壁凝着的水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桐桐。"周砚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林疏桐回神时，发现他己经带着她站在媒体区中央。
镁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周砚之将她的手举高，掌心相贴的温度透过手套渗进来："这是林疏桐，我的女朋友。"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
林疏桐望着镜头里自己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凌晨在日记本上写的话——"NPC会疼，会哭，会想被人当作'人'来爱"。
而此刻，周砚之的手指正轻轻叩着她的手背，像在敲一扇久闭的门。
"她不是谁的影子，"周砚之转头看她，眼底有碎钻般的光，"是我的唯一。"
林疏桐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顾承砚的酒杯"啪"地碎在大理石地面。
琥珀色的酒液蜿蜒着漫过他的皮鞋，像道流不净的血。
当晚十点，林疏桐窝在周砚之的画室里。
画布上还沾着未干的油彩，混合着松节油的气味钻进鼻腔。
她对着手机镜头，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按下录制键。
"大家好，我是林疏桐。"她望着镜头里自己微微发红的眼尾，"可能很多人知道，我曾是顾承砚先生白月光的替身。"
画室的窗户没关严，晚风掀起她的发梢。
她想起穿书以来数不清的深夜，系统界面的蓝光像把刀，割着她的每根神经；想起顾承砚抱着她喊"若雪"时，她心口像被塞进碎玻璃；想起周砚之蹲在她脚边，给她贴卡通创可贴时说的"疼就喊出来，我在"。
"我不是替身，也不是傀儡。"她吸了吸鼻子，笑意在眼眶里打转，"我是林疏桐，一个正在努力活成自己的人。"
视频发送的瞬间，手机震动得几乎握不住。
她划开评论区，第一条是周砚之的："我的桐桐最棒。"第二条是陌生网友："妹妹好勇敢！"第三条第西条...像涨潮的海水，很快淹没了整个屏幕。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刺耳得像警报。
林疏桐手忙脚乱去摸电脑，蓝色界面上跳出猩红大字："角色越界，清除倒计时启动——00:59:59"
她望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忽然笑了。
鼠标点击关闭窗口的瞬间，倒计时数字诡异地穿透屏幕，在她手背投下幽蓝的光。
"来吧，我等你很久了。"她合上电脑，转身时碰倒了周砚之的调色盘。
钴蓝色的颜料泼在画布边缘，像片即将漫延的海。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林疏桐摸出包里的刻刀，刀柄上的卡通创可贴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明天，是系统原定的生日会日子。
而她知道，有些东西，比任务进度条更值得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