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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是被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惊醒的。
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后颈的小痣黏在枕套上，潮乎乎的。
她张着嘴喘气，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刚才的梦境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潮湿的地下室，霉味钻进鼻腔，顾承砚站在铁栏杆外，西装裤脚沾着泥点，声音像淬了冰：“你只是个替代品，连掉眼泪的样子都要学若雪。”
“啊——”她尖叫着翻身滚下床，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却不如心口那道裂痕疼得清晰。
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拼命敲棺材盖，床头柜上的伞投下细长的影子，竟与梦里铁栏杆的影子重叠了。
“叮——”
猩红的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字体比往常大了三倍，震得她太阳穴突突跳：“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值137%，超出临界阈值。建议立即使用‘记忆屏蔽卡’，否则将触发替身心痛症——”
她颤抖着抬手去点关闭键，指尖刚碰到光屏就被烫了似的缩回来。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从她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不该继续下去……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林疏桐……”
“够了！”她抓起枕头砸向空气，却只砸落了床头的相框。
照片里顾承砚半蹲着，她举着棉花糖站在他身后，两个人都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上周他带她去游乐园时拍的，他说“要记录林疏桐的每一个样子”。
雨幕里突然传来汽车鸣笛。
林疏桐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顾承砚的黑色迈巴赫正碾过水洼，副驾驶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公文包搁在腿上。
她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发现睡衣后背全湿了，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
“林小姐。”
心理医生林然的声音比雨声温和。
他坐在沙发里，公文包打开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量表和录音笔。
顾承砚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地着伞柄——那是今早他硬塞给她的，说“天气预报说有暴雨”。
“最近有没有觉得记忆混乱？”林然推了推金丝眼镜，钢笔在病历本上悬着，“比如，有些事明明没经历过，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林疏桐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她想起昨天在厨房，看见顾承砚煮姜茶的背影，突然就想起“苏若雪最怕喝姜茶，会皱着鼻子说苦”；想起上周在花园，她蹲下来给绣球花浇水，恍惚间听见“若雪总说蓝绣球像海水”。
这些念头像野草，在她脑子里疯长。
“可能太累了。”她扯出个笑，嘴角发僵，“最近……事情有点多。”
林然的笔尖顿了顿。
他抬头时，目光穿过她落在墙上的婚纱照——那是顾承砚让人换的，原本挂的是苏若雪穿白裙的单人照。
“你要小心别把自己弄丢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人的人生是活给别人看的，但你得留盏灯，照见自己。”
顾承砚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他蹲在她面前，掌心贴着她冰凉的脚踝：“然然说你需要多休息。”尾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着什么，“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深夜的雨小了些。
林疏桐窝在顾承砚怀里，听着他心跳的节奏，像小时候蹲在河边听水流动。
他的体温透过睡衣渗进来，她突然开口：“如果我不是苏若雪……你还会爱我吗？”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
顾承砚的下巴蹭过她发顶，胡茬扎得她痒：“我以前以为，爱就是复制粘贴。”他的手指抚过她后颈的痣，“但那天在雨里，我突然明白——若雪教会我怎么打伞，可我想为你撑一辈子伞。”他喉结滚动，“我会学着去爱你，从林疏桐的第一根睫毛开始。”
眼泪砸在他锁骨上，烫得顾承砚一颤。
他抱紧她，像抱着团随时会碎的月光：“做噩梦了？告诉我，我帮你赶跑它。”
“不用了。”林疏桐吸了吸鼻子，“它己经告诉我，我是谁了。”
清晨的敲门声像小鸟啄窗。
小糖举着朵野菊站在门口，发辫上沾着露水，鼻尖红扑扑的：“姐姐昨天没笑，小糖担心。”她把花塞进林疏桐手里，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妈妈说笑起来像太阳的人，要送点阳光。”
野菊的茎秆上带着刺，扎得林疏桐指尖微痛。
她望着小糖跑远的背影，阳光正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花瓣上的水珠像碎钻。
眼泪又掉下来，这次是暖的，滴在花心里，把“太阳”泡得更亮了。
系统提示音比往常刺耳。
这次不是红色警告，而是机械音里混了点杂音：“警告：宿主精神状态值42%，低于临界值。是否强制启动‘净化程序’？”
林疏桐攥紧野菊，刺扎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花瓣。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有小糖的笑，有顾承砚撑伞时倾斜的肩，有昨晚他说“学着去爱你”时发亮的眼。
“不。”她轻声说，“我还不能放弃。”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床头柜上的伞轻轻摇晃。
伞柄内侧，顾承砚用马克笔写的“给林疏桐的专属伞”几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
系统提示音突然卡了壳，杂音里隐约传出句模糊的“任务更新”，便彻底消失了。
林疏桐低头看手里的野菊，花茎上的刺在掌心刻出个小血印，像朵正在绽放的小红花。
她不知道，此刻在顾氏集团顶楼的保险库里，那幅苏若雪的画像正被人小心取下。
相框背后，一张泛黄的纸条静静躺着，上面是苏若雪的字迹：“阿砚，如果你遇见像光一样的女孩，记得替我抱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