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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桐的笔尖在"替身心理"西个字上洇开墨点时，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
她正对着手稿做最后校对，台灯的暖光裹着纸页的沙沙声，可当视线扫过资料里那句"替身的情感投射往往夹杂着对原主的代偿心理"时，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这是她为新书特意整理的学术资料，此刻却成了照妖镜，映出她不愿面对的裂痕。
指尖无意识着书页边缘的向日葵涂鸦，那是今天签售会上小安硬塞给她的。
孩子仰着脸说"姐姐像太阳"时，她笑得那样甜，可现在再看这抹明黄，竟有些刺目。
"原来我害怕的不是成为影子..."她轻声呢喃，尾音被风卷走。
书桌上摊开的旧日记本突然被吹得翻页，停在穿书第二周的记录："顾承砚把苏若雪最爱的茉莉香薰换成了我过敏的百合，他说'这次要从头培养新的习惯'，可他剥柚子时还是会数七瓣——那是苏若雪的幸运数字。"
字迹己经褪成浅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林疏桐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翻出玄关的帆布包，里面还装着去海边小屋的钥匙——那是她穿书初期常去的地方，后来因为顾承砚总跟着，渐渐荒废了。
"要出门？"
顾承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他正弯腰给她热牛奶，毛衣下摆露出一截腰，是她上周新买的暖橘色。
林疏桐望着他发顶的呆毛，突然说："我想去海边小屋。"
他首起身子，手里的马克杯腾起白汽："现在？"
"嗯。"她避开他的视线，"想一个人待着。"
空气静了两秒。
顾承砚把牛奶倒进保温壶，又往她包里塞了条厚围巾："我送你到路口，小屋那边风大。"
林疏桐想说不用，可触到他眼底的关切，终究没拒绝。
出租车碾过沿海公路时，月亮刚爬上礁石。
小屋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褪了色的蓝漆门，窗台上落着海鸥的羽毛。
她推开门，霉味混着咸湿的海风涌进来，墙角那盆苏若雪养过的绿萝早枯死了，只剩枯藤像蛇一样缠着窗棂。
书桌抽屉里躺着本旧相册，是原身留下的——顾承砚和苏若雪的合影。
林疏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她自己的照片，是三个月前顾承砚偷拍的：她蹲在公益教室给孩子系鞋带，阳光从窗户斜斜切进来，把她的发梢染成金色。
照片背面有顾承砚的字迹："我的林疏桐，要永远这样笑。"
她喉咙发紧，从帆布包取出信纸。
笔尖悬在半空很久，终于落下："如果当初我没有穿书，我们还会相遇吗？"
海风掀起信纸边角，她想起第一次见顾承砚的雨夜。
那时他站在落地窗前，苏若雪的遗像在闪电里忽明忽暗，他说"你笑起来像她"，可她分明看见他眼底的空洞——和现在看她时的温度，截然不同。
"可我害怕..."她写得很慢，"害怕我对你的依赖，只是系统训练出的条件反射；害怕你对我的好，终究带着对白月光的补偿。"
信纸被泪水打湿一片，林疏桐突然听见门响。
顾承砚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保温壶，发梢沾着细盐似的海雾："我查了天气预报，后半夜有十级大风。"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这小屋的锁，三年前就被我换成指纹锁了。"
林疏桐愣住。
他走进来，把保温壶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你走后我翻了你的手稿，第三章夹着我写的便签，第五章贴着小安的向日葵。"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总说要面对过去，可我更怕你一个人面对。"
窗外浪声渐急，顾承砚握住她的手，带她来到小屋外的礁石滩。
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顾氏顶楼，此刻在记忆里重叠——但这里没有遗像，没有白月光的影子，只有浪潮一遍又一遍冲刷礁石，把所有痕迹都磨成温柔的圆。
"你说过，你是因为我才想活下去。"他的声音被风揉碎，"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因为你才重新活过来。
苏若雪是青春里的月光，可你是照进我生命的太阳。"
林疏桐的眼泪落进风里。
她想起顾承砚学做儿童沙盘时笨手笨脚的模样，想起他偷偷把孩子们画的小太阳贴满手表，想起他在签售会上举着应援牌，上面写着"林疏桐的读者1号"。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快递短信。
她拆开周砚之寄来的包裹，照片上十几个孩子举着画，最中间是她的画像——没有苏若雪的影子，只有她自己，带着小安说的"太阳一样的笑"。
信纸上是周砚之清瘦的字迹："她们说你是照亮黑暗的人。
我在山区教孩子们画画时突然明白，真正的光从不需要借谁的影子。"
林疏桐望着照片里孩子们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些曾蜷缩在替身阴影里的恐惧，此刻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露出底下坚实的沙滩。
回到小屋时，炉火己经烧得很旺。
林疏桐把那封未寄出的信投进火里，橘色的火焰舔着字迹，"如果"两个字最先卷曲成灰。
"我不是为了成为谁的替代品而活着。"她转身，扑进顾承砚怀里，"但我愿意成为你的林疏桐。"
他的拥抱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喉结抵着她发顶："我等这句话，等了一千零一夜。"
系统007号的提示音突然响起，这次没有机械的任务条，只有温暖的电子音："恭喜宿主完成'独立人格'成就。
祝你在新的世界里，不再依赖任何人，也不再害怕孤独。"
林疏桐愣住，抬头时正撞进顾承砚带笑的眼睛。
他指尖拂过她眼角的泪："其实我早知道系统的存在。"见她瞪圆眼睛，他低笑出声，"你每次完成任务后松气的样子，像只偷到鱼干的小猫。"
海风裹着晨雾涌进来，顾承砚从口袋里掏出张请柬："下周有场慈善茶会，顾太太，愿意陪我去吗？"
林疏桐接过请柬，烫金的"顾氏"二字在晨光里发亮。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想起那个穿书雨夜，自己缩在沙发里想"这大概是最糟的人生"。
可现在她知道，最糟的己经过去，而最好的，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