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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的ICU走廊，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仲景站在护士站电脑前，指尖悬在“患者术后恢复记录”的保存键上，屏幕蓝光映得他眉峰紧蹙——这是他连续第三晚在同一个时间点，盯着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曲线，却总觉得有根细针在脊椎骨缝里轻轻扎。
“林医生？”实习护士小李抱着病历本从病房出来，见他还没走，露出点担忧，“您今天值大夜，要不先去休息室眯半小时？
林仲景扯了扯有些发皱的白大褂，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钟。
23:15，和前两晚的异常感知出现时间分秒不差。
他摇头："你先去，我再看看3床的引流管。"
等小李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他才从白大褂内袋摸出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边角磨得起了毛，封口处没贴邮票，只写着"市立医院急诊科林仲景收"，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
这是他今晚换班时，在更衣柜最底层发现的——锁得好好的柜门，锁扣上多了道新鲜的划痕。
他背对着监控，迅速抽出信纸。
泛黄的A4纸上用红笔写着："李正雄（李主任本名）背后有金辉医药撑着，他们吃设备回扣、改评审数据，你动他就是动金辉的蛋糕。
想活命就别查。"最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感叹号，墨水滴在纸上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林仲景想起前世被吊销资格前的那个雨夜，也是有人往他抽屉塞了张"小心李主任"的纸条，当时他以为是恶作剧，结果第二天就被人举报"手术时收患者红包"——后来才知道，红包是李主任让人塞进他白大褂口袋的。
他把信纸对折三次，重新塞回信封，指腹轻轻着封口处的褶皱。
这次，他不会再当睁眼瞎了。
次日清晨，急诊科的晨会刚结束。
林仲景故意落在最后，等李主任黑着脸摔门离开，才敲了敲护士站的柜台。
苏慕秋正在整理交接班记录，抬头见他，睫毛轻颤："怎么？
又有人要送你锦旗，需要我帮你收着？"
"比锦旗重要。"林仲景压低声音，把匿名信推过去。
苏慕秋的手指刚碰到信封，瞳孔微缩——她注意到了那道锁扣划痕的细节。
两人默契地走到消防通道。
苏慕秋快速扫完信，指尖抵着下颌："金辉医药...我爸上次开医疗系统会议提过，他们这两年在省内医院设备招标里中了七八个标，价格比市场价高20%。"她抬眼时目光如刃，"你怀疑李主任是他们的线人？"
"前世我被陷害，所有证据链都太完美了。"林仲景靠着防火门，喉结滚动，"现在想来，能同时买通患者家属做伪证、篡改手术监控的，绝不是李主任一个人能办到的。"
苏慕秋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银色U盘，正是前几日塞给林仲景的那个："我托在医药行业的同学查过，李主任的妻子半年前换了辆玛莎拉蒂，车款是金辉医药旗下贸易公司转的账。"她把U盘塞进林仲景手心，"今晚八点，金辉医药的行政楼有个漏洞——他们保洁每天这个点会去地下二层倒垃圾，监控会跟着转过去三分钟。"
林仲景低头看表，上午十点十七分。
他深吸口气："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两套维修工人的制服，还有微型摄像头。"
"己经在护士站储物柜第三个格子里了。"苏慕秋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如果被发现...我爸有个老部下在经侦总队，我昨晚给他发了消息。"
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裹着金辉医药的玻璃幕墙。
林仲景和苏慕秋穿着深蓝色工装，混在最后一批下班的员工里走进大楼。
苏慕秋的工牌挂在胸前，是她下午借送急救物资的机会，从行政部复印机旁顺的——她特意选了件修身的制服，腰上别着的工具包随着步伐轻晃，像真的维修人员。
"七楼财务室。"苏慕秋压低声音，电梯数字跳到6时，她突然弯腰整理鞋带，"监控在703室门口，等会我引开保安，你用这个。"她塞给他个银色小物件，是护士站常用的磁卡解码器。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林仲景看着苏慕秋走向前台，马尾辫在脑后晃出利落的弧度："您好，11楼茶水间的热水器又漏了，麻烦带我们去看一下？"前台保安抬头的瞬间，她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这是她跟急诊科那些难缠家属打交道练出来的本事。
林仲景猫腰钻进安全通道，脚步轻得像片羽毛。
七楼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移动次第亮起，他贴着墙摸到703室，解码器在门锁上轻轻一刷。"滴"的轻响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门开了。
财务室里弥漫着旧纸和油墨的味道。
林仲景打开微型摄像头，镜头对准靠墙的铁皮柜。
密码锁是常见的机械转盘式，他蹲下来，指尖轻轻转动锁盘——前世被陷害后，他在黑市学过三个月开锁，为的是能偷偷翻查医院档案。
"咔嗒"一声，锁开了。
最上层的文件盒上标着"2023年度医院合作项目"，他快速翻找，突然停在一份"市立医院DR设备采购合同"前。
甲方是市立医院，乙方是金辉医药，设备单价赫然写着380万——而他上周刚帮设备科核对过同型号设备的市场价，198万。
"还有这个。"他抽出另一份文件，是"专家评审费发放清单"，最下面一行写着"李正雄，2023年3月，50000元"，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李正雄"三个字，和李主任平时签病历的字迹一模一样。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仲景迅速把文件拍进手机，刚要合上皮柜，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谁在里面？"
男人的声音带着烟酒气。
林仲景躲到文件柜侧面，看见进来的是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发际线后移，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镶钻戒指——这是金辉医药的总经理周建明，他在医药行业论坛的照片上见过。
周建明走到铁皮柜前，手指重重敲了敲："老陈说今天保洁动过七楼？"他掏出钥匙要开锁，林仲景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口——他刚才没把锁扣完全扣上！
"周总！"走廊传来苏慕秋的声音，"11楼的热水器修好了，不过您办公室的空调好像也有点问题，需要我顺便看看吗？"
周建明的手顿了顿，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
林仲景趁机把锁扣按到底，看着周建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发现后背的工装己经被冷汗浸透。
两人在地下车库碰头时，苏慕秋的手还在抖。
她摸出包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林仲景："刚才在11楼，我把空调排水管拔了半分钟，他要是检查...算了，先看你拍到什么。"
林仲景把手机递给她。
苏慕秋翻到采购合同的照片，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白印："380万...市立医院这两年设备采购超标，院长还以为是财政拨款缩水，原来全进了他们口袋。"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经侦总队。"
晨光透过经侦总队的窗户，在报案材料上镀了层金边。
接待他们的王警官推了推眼镜，翻看着照片和U盘里的监控录像："这些证据很关键，我们会立刻对金辉医药和李正雄展开调查。"他合上文件夹，"不过林医生，最近尽量别单独行动，对方要是察觉..."
"明白。"林仲景起身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医院总机。
接通后，护士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医生，李主任说您篡改患者病历，现在带着医务科的人去ICU了！"
林仲景和苏慕秋对视一眼。
他把材料往王警官手里一塞："麻烦尽快。"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像面猎猎的战旗。
而此刻的市立医院院长办公室里，李主任捏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两个穿工装的身影正从金辉医药大楼出来。
他摸出手机按了串号码："林仲景己经查到金辉了，该动真格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我早说过，对付这种愣头青，得让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