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众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应知许住在乔翩然的楼上。
他似乎有点困了,清冷的眉眼半阖着,出了门打完招呼,就站进了电梯里。
乔翩然同他道别后,送其他人下楼。
从大厅里出来,秋风萧瑟吹落几片零星的树叶,地上己经铺了薄薄的一层。
周南行把车骑了过来,招呼于佩佩道,“公主请上车。”
于佩佩扒着他的肩膀,坐在了后座上。
“我们走啦。开学再见。”她跟乔翩然摆手。
乔翩然叮嘱周南行,“骑车慢点。”
今晚大家都喝了点果酒,虽然度数不高,她仍旧有点担心。
周南行害了声,拍胸脯道,“祖宗,小爷我的车技你就放心吧,再说了那点儿酒精含量跟闹着玩似的,绝对能安全的把人给送回家。”
“好,你们到家后群里报平安。”乔翩然道。
周南行爽快应下,吆喝了声,车子便钻进了秋风里。
陈瀚书骑着车跟在后面。
嘈杂的热闹逐渐远去,西周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一首安静着的裴争,这时忽然低笑出声,“松手。我要回家了。”
她下到楼下,便拽住了他的衣角,似乎生怕他溜走似的。
乔翩然哦了声,攥的更紧了些。
裴争偏头看她,轻哂着垂眸,“宝贝儿,怎么了呢?不舍得我走?”
“是哦。”乔翩然晃了晃他的衣角,抬起头来,“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眼尾泛着清浅的微红,漆黑乌亮的瞳仁,越发像是在秋水里洗过一样。
裴争喉结滚了滚,“行啊,今晚老子给你当一回男模。”
“收费那种吗?”乔翩然似乎反应有点迟钝,想了想问。
裴争哼声,“那必然。您可是要争家产的大小姐,今晚被我逮到了,你就等着被洗劫一空吧。”
“哈哈哈哈。”乔翩然笑起来,水样的眼睛弯成了新月,她笑了会儿才说,“想把我洗劫一空,你得豁得出去,让亲让摸才行。”
裴争歪了歪头,啧了声,“你今晚喝的是果酒,还是什么不干净的药?”
“嗯?”乔翩然不懂。
裴争道,“又想亲又想摸的,宝贝儿,你原来就这么色的吗?”
“……”乔翩然脸热了热,“跟你学的。”
“我可没教你。”他本来还想再逗逗她,瞥到她鲜艳欲滴的耳垂,知道再逗下去小猫就要亮爪子挠人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得了,我教的就我教的吧,干我们男模的,哪有不受气不背锅的?”
“算你有职业道德。”
乔翩然红着脸给出评价,拉住他到前面的长椅上坐下。
她没说话,端庄的并着双腿坐好,单手压在身侧的手柄上,托腮看着天空。
裴争瞥了她一眼,大剌剌的靠在椅背上,了二郎腿。
他的长臂搭在了边沿上,以一种将她环抱的姿势。
秋夜的天空,格外的澄净。
溶溶月色中,不见圆月,只有零散的几个星星闪烁。
乔翩然想到了她的妈妈。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对于亲人离世的感触并不深刻,只是浅薄的理解成再也看不到妈妈。
后来在一天一天的长大过程中,她明白那种失去是再也无法拥有后,妈妈去世带给她的钝痛才慢慢体现。
是无法再见的脸,无法再触碰的身体,和无法再感受的温暖。
每一次想念,都割磨着她的心。
此刻她仰望着星空,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话,忽然没来由的问,“你说去世的亲人,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妈妈在看着她吗?
也会心疼她的处境吗?
“有可能。”裴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星星大多数时候指的是恒星,是源于星际分子云在引力作用下的坍缩,最终触发核聚变反应。”
“而人是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物。科学上来讲,人和星星是两种本质不同的物体。但人类在去世后,根据物质不灭定律,会被分解成原子和分子回归自然界,可能成为植物养分、空气成分或地质元素。”
“都是分子,你硬要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有道理。”
“我的解答你还满意吗?”
乔翩然失笑,“太满意了,我就知道跟着哥哥随时随地都能进步。”
“跟着我你就好好学吧。有的是东西教你。”他得意洋洋的笑了声,下一秒脸上的笑意淡了,话锋忽地一转,“为什么不开心?”
风吹了过来,乔翩然抿了抿唇,那凉意便跟着吞了下去,她浑身的热血也浸染成了凉的。
其实她今天挺高兴的,如果乔海山不出现的话。
他提到了她的成年礼,于是前世的那晚便阴魂不散的浮现在脑海里。
而在不久后,她又要再一次面对他虚伪贪婪的嘴脸。
“哎。”她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道,“在想争家产的事。”
裴争了然,不以为意,“有什么可想的?”
“怕争不到呗。”乔翩然托了半天的腮,终于扭过脸来面对着他,“争不到家产,我还怎么点男模,还怎么包养你?”
裴争这下笑起来,桀骜不驯中带着几分狂妄,“不用怕,争不到家产,你跟着我过。”
“你养我啊?”她问。
“嗯。你给我当牛做马,我一天给你个馒头吃,敢偷懒就把你吊起来打。”他满嘴跑火车,“但你也不用怕,我向来奖罚分明,表现好的话会给你配点咸菜吃。”
裴争胡言乱语的说完,半晌都没得到回答。
以为小姑娘当真了,他刚转过头去看她,恰好与小姑娘的眼睛对上。
风吹动树影,路灯将这摇摇晃晃的树影,又投射进她的眼底。
他在眼底还看到了他的影子。
裴争张了张嘴,“逗你的。”
“在哪里当牛做马?”她眨了眨眼,认真的问。
裴争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喉结滚了滚,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喝了点酒,胆子变这么大?跟他妈谁学的这些荤话?嗯?”
他从鼻腔中发出这句问话,呼哧呼哧的气息,完全喷洒在她的脸上。
乔翩然凝着他,乖软的笑起来。
“挑逗我?”他咬了咬牙,沉声道,“乔翩然,这是你自找的。”
搭在长椅上的手臂一下子环住她,倏地将她揽进他的怀里。
他得了便利,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知道吻了几次,也不知道吻了多久。
当他松开时,温热的指腹贴上她的唇瓣,替她擦走了残留的水泽。
“争不到也不用怕。”他垂眸看着她,指腹一遍遍来回着她的唇,“你明知道,我愿意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