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烧烤店,烤盘滋滋作响的和牛散发着淡淡的清甜香气。
热气氤氲,江屿雾冷不防说,那是他的初吻,用很平淡的语气。
没提主人公是谁,只说自己被狗咬了。
陈若唯听得心惊肉跳,完全不敢抬头,暗暗发誓再也不喝酒。但他的嘴唇很凉,很软,这是事实。
梁周幸灾乐祸大笑:“好家伙你也有今天,话说我的初吻什么时候能被陈若唯夺走?”
啪嗒一声,陈若唯筷子掉了。
“我去,你俩要不要脸啊?”欧衡完全不相信这两人:“大姚说他初吻给了雪瑶我信,你俩,真的,算了吧。”
被点名的大姚老实地看向瞿雪瑶,众人开始撺掇他俩亲一个,瞿雪瑶面色不太好看,勉勉强强亲了下他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陈若唯的错觉,她总觉得瞿雪瑶在看江屿雾的脸色。
欧衡和大姚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起家,近些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欧衡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豪情壮志,在江屿雾和梁周拿下高考好成绩的横向对比下——他选择弃考。
认识了澜市混黑道的大哥,学自己感兴趣的刺青,目前还是菜鸟学徒。
饭毕,梁周临时有事,梁属河生日,大发雷霆逼他回家。
正值暴雨天,江屿雾负责把陈若唯和瞿雪瑶送回家。
瞿雪瑶率先抢占前座:“先送若唯吧,我家在反方向,一来一回得多麻烦呢。”
江屿雾充耳不闻,送瞿雪瑶回到家,转送陈若唯。
瞿雪瑶的家在老式居民楼,在社会发展日益迅速的当今,尤其在澜市这种一线化大城市,这种房子算不得好。
但陈若唯却羡慕,起码是楼房。
车里只剩两个人时,江屿雾转过头,“坐副驾。”
江屿雾开的是银灰色宝马西座车,轮毂复古朋克,车身全碳纤维,车内装饰亦是。听说改装过,比买车钱都贵。
他只有这一辆西座车,其它都是二座超跑。但开这辆的次数最多。
“坐前面干什么?你不是讨厌我?”陈若唯想起他饭桌上的冷嘲热讽,禁不住与他较劲。
江屿雾微笑:“哥哥不是司机。”
听不懂。
和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来,陈若唯听不懂的东西太多,自己前半生所学的课程都派不上用场,超纲了。
但她不会问,只是乖乖坐到前座。然后等回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坐后座意味着什么”云云。
“高考考了多少?”
车子像流星迅速驶进微凉的夜色,车身的劲风撕裂夜幕,江屿雾破天荒与她闲聊。
陈若唯愣了愣,抿唇含糊回答:“六七百。”
江屿雾单手打方向盘,闻言讶异:“好学生啊。这不去北京?”
太过自然的交流,让陈若唯误以为他忘却了她夺走他初吻的恶行——不,可能因为他并不是初吻。
陈若唯恶意揣测,半晌才说:“澜大挺好的。”
路费也算钱。
说完,陈若唯忽然感到一股浓浓的厌恶,厌恶自己对钱的敏感,厌恶这个世界处处需要钱才能挺首腰杆的游戏规则。
恨来恨去,只恨自己不是有钱人。
江屿雾淡淡瞥她一眼:“梁周打算开学跟你告白。”
梁周秘密计划多日的浪漫就这样被他宣之于口。
“……”
陈若唯瞪大眼睛,慌乱摆手:“我……我不会答应的。”
江屿雾:“想吊着他。”
“不是!”陈若唯气恼,看向他漫不经心的侧脸,咽了又咽:“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近乎首白的表述,江屿雾顿了顿,挑眉,有些疑惑:“你不觉得自己很……”
他在寻找一个形容词,不想说的过于难听,也不想让她好过。
“很什么?”陈若唯提着心问道。
其实她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但很多事不是说有自知之明就可以自我改变的。
“很假。”
“……”
“我亲了你,这件事也假吗?”
清凌凌的嗓音回荡在幽静密闭的车厢,江屿雾扭头,撞入一双受伤的清澈双眸,她定定地望着他,不甘也勇敢。
江屿雾沉默片刻,蓦地笑了,窗户星云弥漫,银色的路灯忽闪透进车窗,男人漂亮的唇微微勾起,像恶劣的俊美使者即将引诱单纯的女孩下地狱。
“拒绝他,给你十天时间。”
二十分钟后,陈若唯红着耳尖示意他把车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小区门口。
“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陈若唯弯着腰站在车外与他乖巧告别。
江屿雾歪头,眼尾弯弯:“不客气哦。”
目送着女孩恍惚带着愉悦的身影进入小区,江屿雾放在兜里忍了一路的金属打火机掏出来,点燃深吸一口,兴奋地浑身战栗。
***
陈若唯长得漂亮,拒绝过的男生自然不在少数。
只是梁周,他不是拒绝就可以摆脱的人。尤其是在他坚定地握着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恶魔般的家。
被陈若唯发来小作文拒绝的第三天,梁周抱着家里的猫流眼泪,这些都是他从大街小巷捡来的流浪猫,经过不懈努力,喂的白白胖胖。
“她说她有喜欢的人,可她不告诉我是谁……叨叨,你说我还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吗呜呜呜……”
“喵。”
得到肯定答案,梁周恢复士气,整装待发再次前往陈若唯的破烂家。
然而,他此次目睹了陈建生对陈若唯实施的暴行,家门大开,陈建生举着椅子往瘦弱的小女孩身上砸,边砸边吼。
“傍上富二代了就白给人睡啊?老子问你钱呢?钱呢钱呢?弟弟的学费没着落,你就这么当姐姐吗?啊?!”
半个月了,翻遍书包没找到一分钱,他咬牙瞪着陈若唯,她一声不吭,硬扛,虚弱地闭着眼睛,似乎还能看到嘴边有讽刺的笑。
陈建生怒从中来,声音于牙缝里挤出:“还想上学?老子说你做梦!不信?我让你不信……”
画面太过冲击,梁周太阳穴狂跳,想都没想立刻冲进去替匍匐在地的陈若唯挡下致命一击。
“我报警了!”
梁周红着眼睛大喊。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喘着粗气的陈建生停手,缓缓后退,梁周背部火辣辣地疼着,怀中轻如羽毛的女孩身躯生理性地颤抖,手指呈现抽筋的鸡爪状态。
“陈若唯……”
他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