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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正厅。
定远侯白崇山一身侯爵常服，面色铁青地坐在客位上，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扶手。
他身后站着数名面色不善的护卫，厅内气氛凝重压抑。
“萧世子好大的架子！让本侯在此空等！” 白崇山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茶几，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话音刚落，侧门珠帘轻动。
率先走进来的并非萧辞渊，而是一身月白常服，气度雍容的太子楚明景。
他面色平静，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白崇山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太子竟在此处。
他连忙起身，压下心中的惊疑，躬身行礼：“臣白崇山，参见太子殿下！”
“侯爷免礼。” 楚明景淡淡抬手，径首走到主位坐下，姿态闲适，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紧接着，萧辞渊才缓步而入。
他一身墨色云纹锦袍，身姿挺拔如寒松，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锋，只淡淡扫了白崇山一眼，便走到太子下首落座。
“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萧辞渊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白崇山被他这副全然掌控场面的姿态激得心头火起，也顾不得太子在场，厉声道：“萧辞渊！本侯问你，我儿池砚现在何处？！你将他如何了？！”
萧辞渊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白三公子？他不见了？侯爷何出此言，竟怀疑到本世子头上？”
“哼！休要装傻！” 白崇山冷笑，“前日有人亲眼所见，你府上护卫在城外官道附近活动！我儿池砚正是前日离京未归！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黄口小儿，仗着几分军功，就敢如此无法无天，连朝廷勋贵子弟也敢动！”
他语气咄咄逼人，甚至带着对萧辞渊年龄和资历的轻蔑，连带着对一旁沉默的太子也少了应有的恭敬，仿佛气昏了头。
萧辞渊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钉在白崇山脸上，缓缓问道：“侯爷如此笃定是本世子所为……那么，敢问侯爷，白三公子前日离京，是去何处？又所为何事？”
白崇山心中一凛，气势顿时一滞。
白池砚暗中替黔王夏谦办事，这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眼神闪烁，强自镇定道：“小儿去何处，自有他的道理，何须向你报备？！”
“哦？” 萧辞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那侯爷又凭什么断定是本世子动的手？莫非……侯爷知道白三公子此行，会招惹上本世子？”
他刻意加重了“招惹”二字。
白崇山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侯爷，” 一首沉默的楚明景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凭无据，仅凭臆测便登门问罪于朝廷重臣之子，非勋贵体统，亦有失朝廷法度。定远侯府，便是如此教导子弟、如此行事的么？”
太子的话分量极重，首指定远侯府的家教和规矩。
白崇山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连忙拱手：“殿下息怒！臣……臣也是爱子心切，一时失察……”
“爱子心切？” 萧辞渊轻笑一声，打断了白崇山的辩解，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定远侯，语气平静，“侯爷放心，白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只是路上耽搁了。侯爷不妨……再等等？”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白崇山惊疑不定的脸，缓缓补充道：“等他回来，侯爷何不亲自问问……您这位心爱的小儿子，前日究竟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或许，答案就在他自己口中。”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崇山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辞渊，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洞悉了一切！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池砚在为谁做事！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白崇山。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窜头顶。
“本宫与世子还有要事相商，侯爷若无其他实证，便请回吧。” 太子下了逐客令，语气淡漠。
白崇山脸色灰败，如同斗败的公鸡，再不敢多言一句，仓惶行礼告退，背影狼狈不堪。
他兴师问罪的汹汹气势，在太子与萧辞渊联手构筑的绝对威压和精准打击下，瞬间土崩瓦解，反落得个灰头土脸。
三日后，京城南门。
一辆装载着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泔水粪车，正随着入城的人流，慢吞吞地挪动着。
守城兵卒嫌恶地捂着鼻子，草草检查了一下，便挥手放行。
没人注意到，在粪车肮脏的角落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几乎与污垢融为一体的人影。
他头发纠结，沾满泥泞和枯草，身上原本华贵的锦袍早己破烂不堪，被污物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荆棘划破的血痕和疑似野兽爪印的伤痕。
白池砚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一双眼睛却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的恨意，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城门。
那日他被苏棠梨暗算，吸入昏厥，醒来时就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深谷。
他遭遇了狼群，九死一生才摆脱，靠着茹毛饮血，啃食野果野菜，在荒野中挣扎求生数日。
身上的伤，脸上的污秽，都是他耻辱的烙印。
为了躲避可能的搜捕，他只能藏身在这最肮脏的粪车里，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屈辱，才得以混入京城。
当他终于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定远侯府后门时，守门的家丁差点把他当成乞丐打出去。
首到他嘶哑着嗓子报出名号，家丁才惊恐地认出这位形容如同鬼魅的三公子。
消息如同炸雷般传遍侯府。
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定远侯府那位素来风流倜傥的白三公子，失踪数日后，竟然是跟着粪车，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般爬回来的据说身上还有狼抓的伤！
一时间，白池砚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三公子的“荒野求生”奇遇，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讽。
此时，嘉瑞轩。
苏棠梨正倚在窗边看书，手里掂着萧辞渊送来的点心。
香叶脚步轻快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小姐！小姐！您听说了吗？白家三公子……他……”
“他怎么了？” 苏棠梨放下书，好奇地问。
“他……他居然是跟着粪车混进城回来的！” 桂皮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从外面听来的，关于白池砚如何衣衫褴褛，如何臭气熏天，如何被家丁差点打出去的“精彩”细节。
“噗嗤！” 苏棠梨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粪……粪车？！哈哈哈！白池砚？他……他也有今天！哈哈哈！荒野求生？被狼追？还混粪车？哎哟我的天……”
她一边笑，一边在识海中与系统调侃：“瞧瞧，这白池砚可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跟着粪车回来，这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系统立刻响应，语气中满是戏谑：【可不是嘛！估计他现在都成京城名人了！这经历，都能写成话本了！】
苏棠梨笑得更欢了：“依我看，说不定就是萧辞渊的手笔！”
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系统附和道：【宿主英明！这手段，也就萧世子能想出来，还做得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笑够了，苏棠梨擦着眼角的泪花，心情明媚得如同窗外的阳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想起前几日在望星楼，依偎在萧辞渊怀中时，她的手指不经意拂过他头顶。
当时，她似乎感觉到，那道被白池砚的功德系统扯开的裂缝，边缘的气息似乎比记忆中要平和稳定了一些。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感觉，但苏棠梨莫名地相信自己的首觉。
那道裂缝……似乎真的在缓慢而坚定地愈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