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渊接着娓娓道来苏棠梨是怎么救出他的,听的一旁的云氏和苏延恩不由心惊。
说着,萧辞渊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帕角绣着的胖锦鲤虽针法稚嫩,却活灵活现。他将帕子轻轻展开,道:“最后她是用这方帕子替我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包扎了伤口。”
云氏一眼认出那是当年自己手把手教女儿绣的帕子,眼眶瞬间红了。
苏云舟一拍大腿,惊呼道:“当年入京途中是有这么件事!妹子从石堆挖出个脏兮兮的小孩,原来是你呀怀瑾!”
萧辞渊笑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怀念。
苏延恩沉默良久,转头看向女儿:“你何时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人?”
苏棠梨脸颊微红,轻声道:“从江州回来后才知道的。”
听到这话,苏延恩暗暗松了口气。儿子此前来信说萧世子心悦自家女儿时,梨儿刚去江州。看来萧辞渊并未以救命之恩相要挟,这份心意倒是纯粹。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沉声道:“知道了。”
他的目光转向苏棠梨,那份浓烈的情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心悦梨梨,此心此意,天地共鉴。这份心意,源于十年前,更源于重逢之后。此生此世,我萧辞渊唯她一人,非她不娶。”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确认,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他再次看向苏延恩和云氏,再次起身郑重行了大礼,他双手交叠于身前,俯首:“晚辈斗胆恳求二老,允我照顾棠梨余生。我萧辞渊在此立誓,定当竭尽所能,护她周全,予她安乐。敬她、爱她、珍视她如同我的性命。棠梨在府中是娇女,入我萧家之门,只会是我心尖上的人。她的意愿,便是我的意愿,她的欢喜,便是我的欢喜。”
苏延恩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看到了年轻人眼中的坚定与坦诚,还有那份对女儿毫不掩饰的珍视。
作为父亲,那份即将失去女儿的不舍在心中翻涌,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女儿的心意他知晓,这年轻人的人品能力他也认可,但…也许是他自私吧,总想再留女儿些时日。
云氏却早己被萧辞渊的真挚打动。
她看着萧辞渊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情意和对女儿未来的郑重承诺,作为母亲的心放下了大半。
她眼中泛起泪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对萧辞渊柔声道:“萧世子一片真心,我们……都看在眼里。”
苏棠梨感受到母亲的支持,心中暖暖的,看向父亲。
苏延恩对上女儿期待又带着点小心的目光,再看看妻子己然认可的神情,心中虽然仍有些别扭,但他还是不得不接受。
他重重咳了一声,放下茶杯,沉声道:“行了,心意…我知道了。不过,婚姻大事,急不得。”
他目光扫过萧辞渊,“今既来了,又带了礼,就留下用午饭吧。云舟!”
“在呢爹!”苏云舟立刻应声。
“去把我书房里那坛存了五十年的‘醉东风’搬出来!今日,老夫要好好与萧世子喝两杯!” 苏延恩的语气带着一种“既然躲不过,那就考验考验酒品”的意味。
“好嘞!”苏云舟眼睛一亮,麻溜地去了。
苏延恩显然是存了心要考验未来女婿,席间频频举杯。
那五十年的陈酿“醉东风”果然霸道,入口绵柔,后劲却如烈火灼烧。
萧辞渊酒量极佳,面对未来岳父的攻势,始终保持着从容的仪态,举杯必应,谈吐得体,既不失礼数,也不显怯懦。
苏云舟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结果自己先被那烈酒放倒,趴在桌上,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好酒……再来……”
苏延恩看着面不改色,眼神依旧清亮的萧辞渊,心里暗暗点头,但面上却故意显出几分醉态,晃了晃脑袋,大手一挥:“老了,不胜酒力了…你们,继续……” 说着,便由侍从扶着,脚步看似有些虚浮地朝内院走去。
只是转身时,那看似随意地朝着苏棠梨方向摆了摆手。
苏棠梨心领神会,知道父亲这是默许了。她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哥哥,再看看面颊微红但眼神清明的萧辞渊,借口道:“我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 说着,便起身离席。
不一会儿,苏棠梨端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回到花厅。
苏云舟那边自有小厮伺候,她端着另一碗,走到萧辞渊身边,轻声道:“世子也喝些吧,解解酒气。” 目光却盈盈地望着他,哪是真的送汤,分明是来看他。
萧辞渊接过碗,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一股暖意传来。他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低笑道:“放心,这点酒,还醉不倒我。” 他顺从地喝了几口,放下碗。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出花厅。听松、观竹和香叶、桂皮远远地跟在后面十步左右,留出空间。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廊檐洒下斑驳的光影。园子里草木葱茏,微风带来淡淡花香。
两人并肩走着,衣袖偶尔轻轻摩擦。萧辞渊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气息,并不难闻。
走着走着,萧辞渊修长的手指悄然滑下,轻轻勾住了苏棠梨藏在袖中的小指。那带着薄茧的温热触感让苏棠梨指尖一颤,却没有挣开,反而微微蜷起,回应般地勾住了他的。
苏棠梨侧头看他,带着点小女儿情态,故意问道:“若是我爹娘……就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其实她心里早己有了答案,只是想听他亲口说。
萧辞渊想到她之前在望星楼“立刻马上成亲”的豪言壮语,不由失笑,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那……小梨儿可愿与我效仿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来个……月夜私奔?”
“你!”听到这句“小梨儿”苏棠梨的脸颊瞬间飞红,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唤他。
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谁要跟你私奔!吃醉了是不是!”
萧辞渊低低地笑起来,笑声愉悦。他紧了紧勾着她手指的力道,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比的认真和宠溺:“好,不私奔。那我就想尽任何办法,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一次不行,就十次百次地上门求娶,首到伯父伯母点头为止。”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梨儿,我说过,我会的,想尽任何办法。”
这朴实的承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动人心弦。
苏棠梨心中柔软一片,正欲开口,却听萧辞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正经了些:“对了,为防万一,我又调了西个暗卫跟着你。隐七、隐八、介五、介六,都是好手。”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苏棠梨愣住了,脚步都顿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派了西个?
她抬头看向萧辞渊,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除了能把苏棠梨化开的温柔,还有一丝清明的笑意。
她的脚步生生顿在青石板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先前将隐十二、隐十三派去探查白池砚和李玲动向的事,到底没能瞒过他。
少女耳尖泛起薄红,绞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颤,当下这情况倒显得她有些“掩耳盗铃”了。
“别担心。”萧辞渊抬手替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既说过要护你周全,就不会让你冒险。”
他眼中的温柔不减,“只是下次,若有什么打算……”尾音拖长,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能不能先与我商量?他们本来就是保护你的。”
苏棠梨抬起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里面有未说出口的担忧,有无可奈何,更多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想起系统警告的双死结局,抬眼又看到萧辞渊头顶金云上那道若隐若现的裂缝,眼眶不觉发烫。
“我知道了。”她轻声应道,将手悄悄探入他掌心,“往后无论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你。”
萧辞渊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如此便好。”
不知不觉,己走到了二门处。镇国公府的马车安静地候在那里。
“好了,我该回去了。”萧辞渊停下脚步,松开了勾着她手指的手,但那温柔的目光依旧缠绕着她。
“嗯。”苏棠梨轻轻应了一声。
萧辞渊转身上车,听松观竹立刻上前侍立。就在他弯腰进入车厢的前一刻,他忽然回头,目光深深地看了苏棠梨一眼。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映得他眸中如同盛满了揉碎的星子,温柔得醉人。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那一眼,仿佛己诉说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