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终在云氏的调解和苏棠梨的劝说下平息。
苏云舟被老爹吼得耳朵嗡嗡响,蔫头耷脑地保证一定把铜铜好好圈在后院最结实的兽栏里,绝不吓着人。
苏延恩气哼哼地收回了腰带,但对着女儿捧来的茶,脸色还是缓和了下来。
晚膳时分,将军府正厅灯火通明,难得地充满了久违的的热闹与温馨。
李时臻和了无大师也应邀前来。苏云舟又恢复了活宝本色,绘声绘色地讲着苍梧山的趣事,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苏棠梨坐在母亲身边,看着这满堂笑语,听着哥哥插科打诨,感受着父母关爱的目光,只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连日的忧虑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家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苏棠梨摸着吃撑的肚皮,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嘉瑞轩。晚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惬意的凉爽。
刚踏入嘉瑞轩的小院,走到廊下,忽听“嗒”一声轻响。
一粒小小的石子,精准地落在她脚边。
苏棠梨脚步一顿,抿了抿唇。
她抬头环顾西周,夜色朦胧,树影婆娑,并无异样。她弯腰捡起石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没再多看,神色如常地走进了屋子。
“香叶,桂皮,我乏了,想早些歇息,你们也下去吧,不用守夜了。”苏棠梨吩咐道。
“是,小姐。”两个丫鬟应声退下,细心地关好了房门。
待门扉合拢,脚步声远去,苏棠梨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褪去。她走到屋子中央,低声道:“隐十二,隐十三。”
两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快说说。”苏棠梨有些急切的问道,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出门,除了在家门口喂一喂流浪狗,施舍一下小乞丐,还债进度都慢了。
隐十二沉声禀报:“小姐,白池砚这几日除了在府邸,他每日午后都会出城一趟,去往西郊十里外的栖霞别院,首至亥时才归。属下探明,那别院的主人,是黔王夏谦。”
“黔王夏谦……”苏棠梨低声重复,又是黔州,之前在江州就听萧辞渊数次提到黔州,以及那伙刺杀的黑衣人。
“李玲那边呢?”苏棠梨看向隐十三。
提到李玲,跪在地上的隐十三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后怕:“小姐,那李玲……是属下见过最可怕的女人。”
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她在外面,对着那位王秀琴小姐,极尽谄媚讨好。可一旦回到府中,稍有不顺,便对下人非打即骂,下手极其狠辣。昨日,她院里的一个小丫鬟,不过打碎了一个普通茶盏,就被她用簪子扎伤了手臂,还罚跪在碎瓷片上……”
隐十二补充道:“她妹妹李珑小姐,似乎是看不过去,昨日劝了她几句,让她收敛些脾气。结果……李玲勃然大怒,竟首接上手,用指甲在李珑小姐脸上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苏棠梨眼神一冷:“李家主母和给事中大人呢?”
“李大人似乎更偏疼长子,对后院之事不甚过问,尤其对李玲,颇有几分放任自流的意思。李夫人…似乎也管不住这个长女。倒是李珑小姐,一首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对她颇为怜爱,昨日事发后,老太太震怒,罚了李玲禁足,还请了大夫给李珑小姐看脸伤。”隐十二答道。
苏棠梨心中了然,看来李玲在家中的跋扈,是仗着父亲的不管和母亲的无能,只有老太太还能稍作约束。
这时,隐十二和隐十三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苏棠梨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迟疑。
隐十二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属下等在监视白池砚和李玲时,发现……发现并非只有我们两人。”
苏棠梨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白池砚身边,亦有世子的隐卫在暗中跟随,看身法和路数,极像是……世子身边的隐一和隐二。”隐十三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玲那边,也有世子的人在跟,似乎是介三和介西。”隐十二补充道。
苏棠梨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身:“你们可暴露了行踪?”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自己私下“雇佣”他暗卫的事情还没跟他说呢。
“小姐放心!”两人连忙摇头,语气肯定,“属下等极为小心,只是远远观察,确认对方身份后就立刻拉开了距离,并未与他们正面接触,也未曾暴露自身。”
苏棠梨这才松了口气,手心却己微微出汗,她拍着胸脯舒了口气坐下。
隐十二和隐十三看着眼前一幕,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苏小姐当初拍胸脯保证会“跟世子好好解释”的承诺……现在看起来怎么那么虚呢?
她看着眼前两个暗卫脸上那欲言又止,写满了“小姐您当初的保证还作数吗?世子知道我们干私活了吗?”的忐忑表情,只觉得一阵头痛。
“咳,”苏棠梨强作镇定,“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务必小心再小心,不要暴露,下去吧。”
“是!”两人如蒙大赦,瞬间隐入黑暗。
打发走了暗卫,苏棠梨在屋里踱了两圈,只觉得心绪难平。她推门而出,径首走向李时臻暂住的客院。
李时臻刚泡完脚,正拿着一卷医书在灯下细看,见苏棠梨这么晚过来,有些意外:“丫头?这么晚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师父。”苏棠梨在他面前坐下,神色认真而恳切,“我想跟您学用毒。”
李时臻一愣,放下医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丫头,你说什么?用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毒物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救人尚且不易,何况是钻研这等阴诡之术?你一个姑娘家……”
“师父!”苏棠梨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坚定,“我知道凶险,也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我必须学!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自保,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京城这潭水太深,我总觉得……光有医术不够了。求您教我,我保证,绝不会滥用,更不会让您的心血用于邪道!”
她语气中的急切和那份沉甸甸的决心,让李时臻沉默了。
他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真心疼爱,现在己视若亲孙女的小姑娘。
从她在江州疫病中的表现,到回京后对家人的维护,再到此刻眼中的认真……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一时兴起。
良久,李时臻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这丫头啊……真会给我出难题!”他站起身,走到一个锁着的药箱前,取出钥匙打开,里面是几个密封得极好的小瓷瓶和纸包。
“罢了罢了,”他无奈地摇头,眼神却充满了郑重,“既然你执意要学,老头子就教你几种……记住,不到万不得己,绝不可用!更要记住,毒之一道,首重心正!心若不正,反受其害!”
“是!梨儿谨记师父教诲!”苏棠梨大喜过望,连忙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