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起,京中落了夜雪。
御街口刚点起宫灯,东宫后巷却多了一具尸体。
血从眼角裂出,一道割喉,从颈侧斜穿至锁骨,干净利落。
死者——东宫副监,叶铭。
他一向小心,可小心得过疯子吗?
杀他的人,穿黑金战袍,没带兵,没惊动巡夜,只留下一句传话:
“他动归元脉,我就动他的命。”
前夜,疯王私回京城。
进的是密道,带的不是兵,而是三年前仍愿替他挡箭的死士。
破的是东宫私院,杀的不是“权臣”,是“线索”。
叶铭,是姜时鸢三年前被扔进牢狱的供药人之一。
也是归元童子局药方副署人。
他一死,归元旧案线断一截。
可萧策没管这些。
他杀完,转身拂袖,只扔下两页被烧焦的“童子药案”副本。
交给了宫外等候的信使。
信送回归元堂时,是清晨。
姜时鸢坐在火盆边,看着那两页纸,眼眶发酸。
那页纸上,叶铭签字处己被血染透,字迹模糊。
可她一眼认出落款下,有一枚红色戳章。
她用炭灰拓印,一点点擦。
上头赫然两个字:
“庶养”
太子是庶子,养在嫡宫。
姜时鸢手一颤,纸差点掉进火盆里。
傍晚,归元堂外来人投帖。
是太子派人送来的一盒药,说是“太子妃旧症发作,恳请尚医诊治,顺送药方一盒。”
她接过时,指尖掂了掂——不对劲,太轻。
拆开看,里头并非药材,而是一枚极小的铜瓶。
她掀开盖子,一股极淡的香味扑鼻。
一旁医童刚吸了一口,瞬间晕倒。
“退下!”她低喝一声,捏住鼻息,夺过瓶子塞入密盒。
这是试毒。
太子在试她——她有没有“归元童子局”的抗毒体质。
若她中毒不倒,就说明她——也在那批试验名单之中。
她低头看着晕倒的童子,手指攥紧到泛白。
“你们己经开始反扑了,是不是?”
“怕真相泄露,所以想借我的命,堵上这口天。”
她抬头,望向皇城方向。
那里正万灯齐明,歌舞不歇。
可那灯火下,是一口吞人不吐骨的巨兽。
半夜,萧策带伤回府。
肩上有一道划痕,是东宫暗卫反扑时留下的。
他进府后没说话,第一句话是:
“她呢?”
副将低声道:“姜大人试毒受伤,己熬过一轮,正在退烧。”
他点点头,走进归元堂,推开门。
灯火跳了跳。
她靠在榻上,额上冷汗未干,唇色仍淡。
他坐下,抬手试了试她的脉。
“心脉缓而不乱,是真扛过来了。”
“你果然是那批里的。”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低哑:“我小时候常梦到一间白屋,屋里一个女人对我说,你是最稳的那个胚子。”
“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我,是你们养出来的试验品。”
萧策没说话,只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没拒绝。
只是闭着眼,轻轻问了句: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当药看?”
他回答得很慢,也很轻。
“我疯,是疯给天下看的。”
“可你若真疯,我就陪你疯一场。”
天未亮,一封密信送入内阁首辅手中。
上头只写一句话:
“姜时鸢,归元脉主实验者,编号:三。”
而编号一与编号二——名字己磨灭。
可在归元密卷最底页,有一行手写小字:
“编号一:本朝现储。”
而她,是剩下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