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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推开休息室门时，暖黄的灯光正漫过苏晴泛红的眼眶。
苏晴正举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呆，见他进来，慌忙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还捏着半张没擦完眼泪的纸巾。
“陆沉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她声音里的鼻音还没散去，眼睛红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刚才苏逸哥说你肯定偷偷哭了，我才不信呢。”
“嘿，我这是关心则乱！”
苏逸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的薯片撒了半袋，“谁让你最后那个尾音抖得跟秋风扫落叶似的？换谁看了都得揪心。”
陆沉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将黑色西装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微皱的白衬衫。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喉间的干涩感才稍稍缓解。
“哭倒不至于，就是唱到‘夜长梦会多’那句，突然想起小时候被锁在阁楼的事。”
“阁楼？”苏晴好奇地眨眨眼，“是恐怖片里那种阴森森的阁楼吗？”
“哪有那么夸张。”
陆沉笑了笑，指尖在玻璃杯上划出圈。
“就是老式居民楼的顶楼储藏室，我妈出门买酱油，风把门锁上了。那时候才六岁，对着窗户喊了两个小时，后来睡着了，醒来看见月光从气窗钻进来，像条银链子，跟歌里的感觉有点像。”
夏妍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闻言转过身，镜面反射的光在她脸上晃了晃。
“所以你就借着这段回忆唱得那么动情？”
她挑眉打量陆沉，“我还以为你把前女友的聊天记录翻出来复习了呢。”
“夏妍姐！”苏晴捂嘴偷笑，被夏妍瞪了一眼又立刻收声。
陆沉倒不在意，仰头喝了口温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真要翻旧账，也得有那么多故事可翻。我这人记性差，分手第二天就能把前任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吹牛！”苏逸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陆沉的肩膀，“你唱歌的时候，就没见过你忘过词，怎么可能记不住生日？”
“那不一样。”
陆沉推开他的脸，指尖沾到对方发胶的黏腻。
“歌词是工作，肯定不能那么随便，无关的人的生日当然就记不住了。”
“真的没事，我看你表演的时候真的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当然没事了，唱歌要有感情，有了感情就会难过嘛，这样才真实，演唱都己经结束了，哪还有那么多的情绪。”
夏妍见状才放下心来。
陆沉靠在沙发上，听着苏逸吐槽刚才导播切的镜头太丑，看夏妍教苏晴怎么用遮瑕盖住哭肿的眼皮，忽然觉得刚才舞台上的怅然像被阳光晒过的被褥，慢慢散成了蓬松的暖意。
“说真的，”夏妍忽然收起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你最后那段气声处理得绝了。‘只要你敢不懦弱’那句，气声裹着真声，像在耳边说悄悄话，又像在喊人醒过来，这种层次感不是单靠技巧能练出来的。”
“可能是刚好找到感觉了。”
陆沉捏了捏眉心，舞台强光留下的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
“我想起大学时看的一部电影，男主在雨里喊女主的名字，声音就是这样，又哑又急，像怕晚一秒就再也见不到。”
“所以你真的没想起任何人？”
苏逸锲而不舍，伸手去挠陆沉的胳肢窝，“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过爱而不得的姑娘？”
“去你的。”
陆沉笑着躲开，沙发坐垫被两人蹭得移位。
“我要是有这故事，早写成歌发专辑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八卦？”
他拿起桌上的苹果抛了抛，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果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唱歌就像演戏，演完了就得从角色里走出来。总不能演完悲剧就真把自己当苦主，那不成傻子了？”
苏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陆沉的衬衫：“陆沉哥哥，你衣服上沾了根头发。”
她伸手去拈，指尖刚碰到布料又猛地缩回，“好像是我的！”
“难怪刚才总觉得脖子痒。”
陆沉笑着扯开衬衫领口抖了抖，“下次离我远点，别把你的‘罪证’往我身上栽。”
打闹间，苏逸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他划开屏幕惊呼：“陆哥你看！#陆沉 演技式唱歌#上热搜了！有人把你唱歌的表情和你演哭戏的片段剪在一起，说‘原来他演的不是戏，是人生’！”
陆沉凑过去看，视频里的自己一会儿是舞台上眼尾泛红的歌手，一会儿是剧里攥着遗书发抖的少年，弹幕里刷满了“原来痛苦是相通的”。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舞台上的感觉，那些翻涌的情绪像被堤坝拦住的洪水。
唱完最后一句时，堤坝没垮，却悄悄开了道泄洪的小口，让该流走的流走，该留下的留下。
即使觉得自己的发挥很好，但现在被人指出来，还拿来给自己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别总看这些。”
夏妍把一块西瓜塞进陆沉手里，“吃点甜的压一压。你刚才唱得太苦，现在得补点糖分。”
西瓜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陆沉舔了舔唇角的甜意，忽然笑出声：“你们看我现在像不像刚从苦情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被你们围着嘘寒问暖，搞得我真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本来就委屈！”苏晴啃着西瓜嘟囔，“唱那么痛还说没事，成年人的嘴都是骗人的。”
陆沉没反驳，只是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他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歌声里的心事，就像这些灯光，不必一首亮着，却也不用彻底熄灭，偶尔想起时，能在记忆里投下点温暖的光晕，就够了。
“行了，别围着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西瓜籽，“苏逸，还不快点准备好你的新歌，飞行嘉宾表演完了就到你上了；苏晴，算了你没事坐好；夏妍，借你的卸妆水用用。”
休息室里的人渐渐散开，各忙各的事，只有空调的嗡鸣和偶尔的笑语声在空气里浮动。
陆沉对着镜子卸口红，镜中的人眼底还有点红，却比刚才多了些鲜活的生气。
他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也跟着笑起来，像在对刚才那个唱着痛的自己说：结束了，该往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