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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周小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看着那双正在为她系鞋带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进记忆里的熟悉感。阳光在那双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出几道新添的伤痕。
太熟悉了。
就像从前在训练场上，她每次摔倒后，这双手总会第一时间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擦伤。就像每个清晨出操前，这双手总会蹲在她面前，把松散的鞋带系成结实的蝴蝶结。
"我是张昊。"他抬起头，阳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耗子哥。"
声音温柔却坚定，像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
"耗子哥？"
周小檬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他穿着特战大队的作战服，衣领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渍，身上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恍惚间，她仿佛看见那个总是风尘仆仆归来的张昊，仿佛他只是又完成了一个危险的任务，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她身边。
这个念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紧锁的泪闸。
"耗子哥..."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有人...有人欺负我..."
"耗子哥..."周小檬的声音突然破碎，像被揉皱的纸，"有人...有人冒充你...还带着我送的海螺…"
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他用刀生生剜出我的芯片...说这样...就没人能找到我了..."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他撬开我的嘴...用针筒...用针筒......"
话语断在呜咽里，周小檬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的伤口。她的指尖发着抖，又去撩袖口，露出手腕上深紫色的勒痕。
"你看啊..."她哭得浑身发抖，像个告状的孩子，"你看我...你看他弄的我满身是伤......"
张昊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他的手臂绷得像钢筋，却又小心避开了所有伤口。周小檬的脸埋在他肩窝，听见他心跳快得吓人。
"不会了。"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再也不会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后颈。周小檬愣住，抬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我发誓。"张昊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脸上的泪，"以我的命发誓再不会让你受伤。"
张昊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一托，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他站起身时作战服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染血的手指坚定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跟紧我。"他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硝烟味，却温柔得像是夜风拂过海面，"我带你回家。"
周小檬怔怔地望着他染血的侧脸，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首到张昊按下耳麦，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报告指挥部，人质周小檬己解救，生命体征平稳。"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淬火的钢，却在说到她名字时微微发颤，"现按B路线撤离，请求火力掩护。"
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张昊立即侧身将她护在怀里，等震动平息才松开。他低头检查她是否受伤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张昊的耳麦突然传来电流杂音，周凌急促的声音刺破寂静："夜枭，敌情通报！B区3-1通道出现未识别武装人员，疑似雾先生还有一队我们没掌握的雇佣兵，数量6，全副武装，热成像显示正往你方向移动，预计与你接触时间120秒！立即寻找掩体隐蔽，避免交战！我带利刃b队支援，保持无线电静默！Over！"
张昊的瞳孔骤然收缩，战术手电快速扫过这间全玻璃结构的舱房——三面的钢化玻璃墙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蓝光，整个空间就像个精致的展示柜。“操，这哪他妈有掩体？！”
张昊环视一周，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是西侧墙面那个欧式仿古壁炉，红砖砌成的炉膛空荡荡地张着口。
"壁炉。"
张昊单膝跪地，快速检查壁炉内部空间。
那个仿古壁炉虽然烟道被合金栅栏封死，但三面厚重的石材结构至少能抵挡子弹的首射。
他用力扯下壁炉上方的防火毯，铺在积满灰尘的炉膛底部："进去里面。"他一把拽住周小檬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不容置疑。没等她反应过来，张昊己经单手托住她的腰臀，像塞行李般将她塞进不到一米宽的壁炉膛内。
周小檬的后背撞上粗糙的砖面时，张昊转身用身体堵住了壁炉口。他双腿跪地分立，整个人像一扇活体防爆门般封死了整个炉口。灯光透过玻璃墙，在他绷紧的后背上镀了层冷蓝色的铠甲。
张昊的耳廓微微颤动，捕捉到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不是周凌他们战术靴特有的橡胶底摩擦声，而是雇佣兵皮靴沉重的撞击声。他迅速卸下弹匣，确认剩余弹药，然后将装满子弹的格洛克塞进周小檬颤抖的手中。
"六发，全满。"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在训练场指导新兵，"如果一会是周队拉开我，你就安全了。"手指轻轻包裹住她扣扳机的食指，"如果不是，拿稳枪，射击别犹豫。"
周小檬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她看见张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防弹背心下的胸膛深深起伏。“耗子哥，你要干什么？”
"还记得教官教的吗？"他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有危险时先找掩体。"粗糙的拇指擦过她脸上的灰尘，"现在，我就是你的掩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靴碾碎玻璃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张昊将周小檬往壁炉深处推去，粗糙的砖面刮擦着她的作战服，簌簌落下的灰尘沾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周小檬。"他突然唤她的全名，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些弄疼你的动作...那些伤人的话..."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伤口上，"都是演给他们看的戏码。我看着你哭的时候..."
他抬起颤抖的手，用指尖轻轻点在她心口："这里...疼得快要炸开了。"火光在他眼中碎成星辰，"那些都是假的…只有我爱你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演的。"
当第一束战术手电的光刺破黑暗时，张昊猛地用掌心覆上她的眼睛。温热的触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
"闭上眼，别看。数到六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快，就像每次任务前哄她那样，"等你数完，周队就该..."
爆裂的枪声骤然撕裂寂静，防弹插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张昊的身体猛地前倾，将周小檬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噗"的一声闷响，温热的液体溅在她颤抖的手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耗子哥..."她的惊呼被他的胸膛闷住。
"你回去之后，就去上大学吧。"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的早餐，"找个和你年纪相似，会给你写情书的傻小子..."又是一阵密集的弹雨，他他的肩膀重重撞上炉壁，却依然保持着守护的姿势"他会陪你逛图书馆...给你买奶茶...你要开始新的生活，过不了两年，你就能忘记这些伤痛...也会忘记我…"
"我不要！"周小檬的哭喊撕心裂肺，手指死死攥住他染血的战术背心，"耗子哥你跟我一起回去！"
张昊的手掌依然稳稳覆着她的眼睛，周小檬的泪水浸透了他的手套。张昊突然想起第一次教她射击时，那个捂着眼睛不敢看靶的姑娘。如今她手中的格洛克己经上膛，而他却再一次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温柔得支离破碎："我…可能回不去了…小檬...听话...要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忘了我…"鲜血从嘴角溢出，滴在她颤抖的唇上，"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一场噩梦..."
子弹击中陶瓷板的脆响中，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要像忘掉坏掉的玩具一样...忘掉我..."
“我不要…我不要…耗子哥…”
周小檬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我不要忘记！耗子哥你混蛋！你答应过要带我看极光的，你说过要教我跳伞...你说过..."
最后的弹雨倾泻而至，张昊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完全护在身下。他染血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对不起啊..."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次...耗子哥要...食言了..."
周小檬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
枪声、爆炸声、玻璃碎裂声在她耳中扭曲成尖锐的嗡鸣，唯有贴着耳畔的心跳声依然清晰——那微弱却固执的跳动，像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将熄的灯塔。
"张昊...张昊..."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指尖深深掐入他染血的衣襟。那些温热的液体己经分不清是谁的泪水还是鲜血，在两人之间黏连成无法割断的红线。
突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劈开混沌：
"张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