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泞见多识广,自是知道鎏云楼里的规矩,听到铃声,侧头告诉楚浔收拾收拾准备走。
楚浔瞧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转头再看楚泞碗里还剩好多的虾仁,当即甩脸不干了。
“干什么啊!菜都没吃完呢就赶人走!吃饭的地方哪儿来的这么多死规矩。”
楚浔屁股不挪地,大喊了一声,周围收拾打包的几桌客人听闻也只是稍微停顿,随后又急匆匆的往门口赶着领钱。
“楚浔,规矩人家是先前定好的,况且门口还能免费领钱,听话。”
楚泞使劲想将人拽起来,没成想,楚浔只一伸手就把自己按到了座位上。
“我今天请你吃饭的钱可比门口打发要饭的花的多,况且小爷今天还真就想看看,传说中见一眼就暴毙惨死的鎏云楼掌柜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人横了起来,啪的一下把青云配剑按在长凳上,手里又捉起一只虾,镇定自若的剥着虾壳。
许齐也看了眼桌上满当当的食物,都是些价格高的热菜,又记起楚浔方才显白今天是额外多了一天的假日,来这鎏云楼相比就是消遣的,任谁被这么扰了一番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脾气倔的楚浔。
许齐欲言又止,此时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门口的小厮乜斜着看向此处,脸上己经没有什么好表情,身后的大汉轰轰两脚就踏进了殿里。
“其实……”
“楚大哥?”
许齐截住话,顺着声音往楼梯口一瞧,见平日里不见客的流云此时竟就站在曲梯上。
流云穿的是许齐送的通行装,带着口遮,却没有戴上帷帽,虽是半边面容,可单看那双眼睛,欣喜就藏不住。
许齐眉头一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既喊的是楚大哥,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楚泞楚浔闻言皆是抬头去看,流云又下了几个阶梯,睁着大眼睛,似乎是想让下面的人好看清楚他。
许齐捏筷,不再佯装对视,低头去扒饭。
不一会时间,身边轻微一声吸气,接着又有人捏着筷子去夹菜,许齐顺着一瞟,是面无表情的楚泞。
“贺小弟?”
楚浔撇下筷子,激动的站起身,连一旁的配剑都被撞在了地上,楚泞低头去捡。
害羞的流云竟然真就这么走了下来,走到了他们跟前。
以前许齐怎么惹,怎么哄,人都脚没落到过一楼的地板上。
楚浔呦呵了好几声,绕着流云转了好几圈,笑容越来越明朗。
“你不会就是这鎏云楼的掌柜吧!这么有出息啦!”
“是,我有钱啦!”
小狐狸流云从来没有在许齐面前笑的那么开心,弯弯的眼睛里全是星星,只是在不经意间对上座位上楚泞眼中的冷淡,收敛了几分热情,多了几分打量。
“你这衣服……”
“流云。”
许齐放下筷子,抬眼看着流云。
“既然都是相熟,要么坐着一起吃个饭。”
楚浔哈哈笑了两声,拉着流云往座位上一坐,远处的汉子识眼色,很快就添来了新碗。
楚浔开了迷,脸上带着笑,但眼睛看着楚泞,说道:
“我当年还没进山门的时候,来陵京当过几年伙计,那时候路过一群混混在欺负春生我就来了个见义勇为,也认识了春生这个小可爱。”
许齐抬头,脑袋里刚组织好语言,刚想问话。
“楚大哥,我现在叫流云,不叫贺春生了。”
许齐咽了话,没再开口。
楚浔瞪了眼睛,倒了一杯酒灌了一口,肯定的点点头:
“流云好啊,在陵京就是要用化名,不然容易招仇家。”
“我那时要赶着回家办丧,所以给你留的钱不多,后来那几个畜生没再来欺负你吧。”
言到此处,许齐抬头瞥了一眼流云,从那眸子里探出了些悲伤,可随后便被安抚下去,那双眼睛又弯了弯,摇头道:
“没有,没有再欺负我了。”
饭桌上,多是流云和楚浔在聊天,剩下两人低着头,挑拨着碗里的饭。
楚泞看着碗里又多了一只虾,不自觉去看一边说话的人,可就那么瞟了一眼,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坐在对面的流云。
“楚公子?”
声音显然没有方才那么欢悦。楚泞只是敛了笑,不去看人。
他错了眼神,可没想到那流云竟然低着脑袋要看他。
这个动作倒是把楚浔逗笑了。
“我知道楚泞长得好看,但你这么看人家是会害羞的啊流云。莫非你是喜欢楚泞。”
流云听闻收了眼神,语气中带着点生疏。
“楚公子和楚大哥好生有缘,既是同门,又是同姓,看来是天生一对要拜把子做兄弟的。”
楚泞夹菜的手一抖,剥好的虾掉在了桌子上,此后这顿饭,楚泞再没有抬起头。全程默着声,桌底的手己经被划出了红痕。
一顿饭结束,楚浔笑着道别,拉着人要走时,流云递来一袋钱。
“楚大哥,当时你救我的时候条件可谈的清楚,说我以后有出息了就要报恩,这些钱是给你的,以后缺钱了也不要见外,来鎏云楼找我。”
“好嘞!这钱我可真就收了!待会还得带着你楚大哥买几件衣服去。”
楚浔挥手,转头发现楚泞己经出了门,连忙笑着去叫人。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多半都是楚浔拉着人往店里走,楚泞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听话的跟着人走。
可首到回了林叙给他俩的宅子,楚浔才察觉出不对劲。
这人一路上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楚浔打开屋门去瞧对面,屋里还亮着灯,楚浔大摇大摆的往楚泞屋里走,刚停到门口,里面的灯就灭了,喊了几声也没动静,楚浔嘟囔了几句,只得明天再看。
听到对面关门声,楚泞在黑屋子里坐了很久,轻笑一声,又点了蜡。
屋里摊开着个箱子,里面装着好多废物。
一些破破烂烂的木物件,还有一些精致小匣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精雕细琢的配饰,零零散散堆了一箱子。
“蠢材!”
“废物!”
“痴心妄想!”
“自以为刻意隐藏遮掩,却被……一眼就看穿了。”
那算是楚浔的……
最后一次规整箱子里的东西,将一个个带着私心的东西压在箱底,最后哐嘡落了锁,再也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