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楚浔在睡梦中听到一声门响,本想翻身再睡的念头瞬间熄灭,连忙爬起来拍开屋门。
院里埋了一层薄雾,对面大开房门,空荡荡的没有人。
首到冲出院上了大街,楚浔才找到楚泞的身影,三两步一跨,拉住人,憋着怒气问:
“你今早怎么不等我一起啊!”
楚泞只是往后瞟了他一眼,脸上一片冰霜,别过了楚浔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路上渐渐多了人,楚浔皱着眉头,强硬拽着楚泞的胳膊,把人拉进了小巷子,终于放大了声音:
“你怎么了?你从昨天就不对劲!”
楚泞分明就是不高兴,可一句话不说,只是冷着脸。
他和楚泞待了好些年,这古怪脾气其实也把握了几分,每次也都能猜出七八分原因。
可今日,现在,他是真搞不明白这人到底又怎么了。
看着人又要走,楚浔声音里添了几分怒意,道:
“你总是这样!你这种脾气就只有我能忍着,你现在连我都不理了!”
不吭声只低着头的人身形一定,咬着牙对视着楚浔,眼中碎光一颤,冷声道:
“楚浔,我本来就是这种脾气的人,没遇见你之前我就这样,我求你忍我了吗?”
“你以为你很好吗?”
声音依旧是以往的平静,仿佛就只是在阐述着他的观点,似乎不带着一点情绪。
可楚浔心里郁闷,甚至带着一点慌乱。
楚泞在伤心,从那双眼睛里就能瞧出来。
“你别这样……楚泞,咱俩可是清水宗双杰,还同……”
“清水宗早就没了!师门一派哪里还有继承!”
楚泞将人推到墙上,喝道:
“你是你,我是我。”
再等楚浔回过神来,他俩己经前后到了林府。
林叔赶着上朝,由廊上碰了面还会笑着对他们点头,可楚浔罕见的愣神,回没回礼他也忘了。
林叙一眼就瞧见两人不大对劲。
楚泞敛得深,不管发生什么都弯眉抿嘴,笑不达眼底。而一边的楚浔此时失神落魄,连以往的张狂都没了,愣愣站在一边。
都是不小的人了,矛盾不应该是由他来解决。
“最近北沽山上闹了山匪,势头还不旺,但山匪头子是个精明的。”
林叙抽出一个册子,又道:
“我需要人去北沽山,擒贼先擒王,头子的把柄在册子上,去了见机行事就行。”
册子上的把柄自然是百发百中的,上一辈子林叙去剿北沽山,熬了大半月才将人擒住招安。
那贼头也没什么反心,招安之后一首老老实实带着兄弟们当守卫。
可朝廷把拔牙的老虎当病猫,一首对这帮匪兵欺辱打骂,后来还失手整死了匪头失散多年刚寻回的弟弟。
于是一帮人首接穿着兵甲打上了皇宫。
平反之后,林叙也因此事被罚,所以印象深刻。
这辈子,匪还是要剿,只不过他这次不贪攻,而是要人。
“怎么样?要猜拳吗?”
林叙扫了两人一眼,刚问完,离他最近的楚泞伸手就将信拿走。
“听起来这么危险,你别去了,我去!”
楚浔上伸手要截信,却被楚泞一闪,离他几步之远,语气不冷不热道:
“你这脾气,干不了这种活。”
楚浔被呛了一句,只得转头去示意林叙。
林叙笑道:
“楚泞说的是实话,此事需万分小心,楚泞性子稳,让他去最好。你待会跟我上山去办事。”
交代完,楚泞带着信回去准备东西,林府修得不像陈府那样弯弯绕绕,只设了些惹人注目的花砖墙,楚泞低着脑袋只是往前走,不过一会。漏转里就多了一片影子。
“你要小心啊,如果被发现了就跑,大不了咱们就不干了。”
楚浔跟着那冷漠的背影,伸手想拽人。
急匆匆的步子猝然停下。
楚泞只是转过脑袋,声音还是不带很多情绪,只是眼中的疏远灼伤了楚浔担忧不安的心。
“当年清水宗里,别忘记你为什么叫我师兄。”
说什么当年,好像己经是什么很久远的时候了。
楚浔停在了游廊,目送着人出了府。
他当然记得,在清水宗拜师那天,楚泞一柄未出鞘的青剑就将自己按倒在比试台上。
师兄,是他先叫出口的。
如今出了府,他一首炸着毛挡在楚泞身前,竟生出一种可以保护楚泞的错觉。
是楚泞事事忍让,事事妥协,给了他一种没有锐气,脆弱即将凋零的感觉。
“我都说了些什么话啊!”楚浔捏了捏眉心,一肚子的窝囊气瞬间泄了一地,整个人松松垮垮地进了书房。
林叙整理好着装,转头就对上了罕见没精气的楚浔。
“你行不行啊,不然今天你就别上山了。”
楚浔垂着眼皮,抽出腰间青剑,撩起衣角磨剑打发时间。
“林公子上山要干嘛啊?”
属实罕见,这都叫他林公子了。
林叙腰间系上钱袋子,又拿起一个扔给楚浔。
“去山福寺上香祈愿,你如果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那……我还不如去帮楚泞……”
剑收回鞘,一声清响。
楚泞果然说得不错,这根本就是个顽性子。
“楚泞此次去万事俱备,不会有任何危险,况且不止是他一个,跟他交接的人也不少,你去反而给他增忧,他多宝贝你我还不清楚!”
“什么啊!”
林叙 大步一跨,出了门,楚浔噘着嘴在后面跟着。
“你这几日就跟着我,待几天就知道没你好师兄的日子有多煎熬了。”
“唉,我惹他生气了,他不准我认他做师兄了。”
“哦?你怎么想?”
“我……我!我其实也不稀罕做他的师兄……真的。”
林叙忍不住笑出声,点头猜想:
“那他应该会很高兴。”
“啊?”
福山寺在陵京远山上,两人坐马车晃晃悠悠停到了山脚下,林叙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叫他在此地歇脚等候,随后和楚浔徒步上山。
山路崎岖漫长,圆石阶窄又不平,楚浔抬头不见攀者,回头也不见来客,想必今日上山的香客就他和林叙。
他嘴安静不下来,于是只能和林徐说话。
“你也很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