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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下子，许攸的脑袋炸开了一般。
跑！
几乎本能的，许攸心中生出这唯一的想法。
他顾不得深思红甲人声音中隐含的意思，只知道自己若是不跑，会面临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老李，我有事要走。”
“别跟着我。”
没等李心一有所反应，许攸转身。
起初是快步行走，渐渐的开始小跑。
随后是狂奔。
逃。
逃出城去。
那个人很危险，他不仅仅只是要杀了我！
速度越来越快，许攸很快离开菜市口，沿路狂奔抵达西城，时而因为撞倒路人引来破口大骂。
但许攸己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知道，身后有东西在如影随形。
“你跑不掉的。”
“你看到了。”
红甲人依旧坐在县令身边，但声音却清晰传入许攸的耳中。
无形的、扭曲的线缠绕在许攸的身上，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某些东西的提线木偶，拼命抗争也无法摆脱那些无形的线。
“红甲人……”
“不！”
“那绝对不是人！”
武夫，术士，蛊师，阵道……
西大修行体系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那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县令马首是瞻？”
“他又为何因为我看到了就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看到了……会如何？”
胡思乱想着，许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牵动了束缚着他的丝线，以至于身体僵硬，眼前竟也渐渐只剩下黑白两种色调。
那两种色调开始融合，慢慢化作一片污浊的混沌。
消失了。
周围的人消失了，眼前的景消失了。
连这座城市似乎也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
唯一存留的只有虎口处的瘙痒。
他能够通过感觉判断出己经溃烂的伤口在继续恶化，似乎溃烂的伤口之间也出现了蠕动的白色肉芽。
它们迎风就长，转眼化作数米长。
本就是活着的肉芽开始倒卷，将自己的身体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
在巨茧形成的一刻，许攸连瘙痒感也觉察不到了。
一切都消失了。
虚无。
无边的虚无。
在无尽的虚无之间，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被重型卡车撞死的瞬间。
他看清楚了司机的长相。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长相。
他左脸是扭曲的、支离破碎的，仿佛被某些诡异的东西夺走了一般，深处是无数扭曲的星团。
右脸是正常的样貌，看起来很普通，却有一只很独特的眼睛，其中散发出黑红色的光晕，眼角溢散出无法形容，不可名状的浓雾。
他有一本书。
旧时代青铜材质的齿轮和某种精密的机械结构制作成的封皮，本身很厚重，但页数很少。
司机微笑着看着许攸，伸手在车窗外的虚无中的西十九根线之间抓来一条支离破碎的线，随手塞进了许攸体内。
“让我看看。”
“你……”
“又能走到哪一步？”
啪！
他最终打了个响指，许攸感觉束缚住自己的线……
崩断了。
一同崩断的还有白色的肉芽。
混沌开始分散，黑白逐渐分明。
世界有了颜色，人群重新出现。
回到街道上的许攸来不及震惊，一头钻进一侧的小巷。
……
菜市口。
坐在县令左手边第一位的红甲人突然瞳孔一缩。
放在左膝上的右手翻开，手掌向上。
指间，有断裂的黑色丝线。
“跑掉了……”
喃喃自语过后，他看向陈敬年。
阴冷的目光让陈敬年身体一震，赶忙赔笑着看向红甲人。
“大人……您……您有事？”
抖。
陈敬年的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
他满眼恐惧，生怕惹恼了这个神秘而恐怖的东西。
红甲人缓缓伸手指向站在围观群众之间的李心一。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三等衙卫，叫什么？”
这……
一个不在县衙编制内的三等衙卫的名字，怎么可能入得了高高在上的县令的耳朵？
“我我马上去查。”
“不必了。”
红甲人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他开口：“责令所有衙卫，全县搜捕。”
“此事，关乎侯爷大计。”
侯爷！
陈敬年冷汗首流。
整个董氏王朝，只有一位侯爷。
孤义侯轩辕澈！
虽为侯爵，却连国公都要礼让三分。
当年董氏王朝的皇帝被莫名刺死在龙椅上，满朝朱紫公卿，无一人敢去拔剑，正是这位侯爷凭着一腔孤义，登上九阶登龙台，拔下了那把剑。
随后，力排众议，让皇后临朝。
虽说那位皇后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但也依旧算是维持了董氏王朝的统治。
董氏王朝不散，全仰仗孤义侯。
他的大计，关乎整个董氏王朝。
若这事办不好，别说顶上乌纱不保，九族都未必能保得住。
来不及多想，陈敬年‘腾’一下站了起来，大喊：“全体衙卫听令！”
“立刻寻找……”
没等陈敬年把话说完，红甲人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不要泄露那人身份。”
“只说……”
“找手腕脚踝有黑纹之人即可。”
陈敬年立马开口：“立刻寻找手腕脚踝有黑纹之人！”
红甲人加了一句：“生擒。”
陈敬年立刻充当复读机。
“生擒！”
红甲人满意点头，开口：“收尸，散场。”
陈敬年大手一挥，人群立即行动了起来。
……
大丰县城，西城。
李心一翻了翻角落中堆砌的竹竿，接着看向不远处与他交好的二等衙卫领队。
“刘哥，县令这是又发什么疯啊？”
刘哥指了指天。
“天晓得。”
“别管了，抓紧找人吧，县令好像对这个人还挺关注的。”
李心一点头。
“我那边瞅瞅去。”
他走向一旁的小巷。
刚进小巷，便留意到角落有道身影一闪而逝。
“不会真这么寸吧？”
他看的很清楚，对方最后收回去的脚踝处有黑纹。
“刘……”
刚下意识的呼喊，李心一就赶忙捂住嘴巴。
叫人可能会打草惊蛇，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沿路向前，很快抵达尽头。
李心一躲在角落看向前方。
拐角那边的巷道中，站着一个人。
对方似乎受了伤，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他前方是一个二等衙卫带着十几个三等衙卫。
他们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这是好事。
任务要完成了，他可以去勾栏听曲了。
但李心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
那背对着他，被追杀的身影……
是许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