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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你这手真不用包扎一下？”
“我瞧着你老挠。”
许攸摇头，许是伤口发炎了，痒的很，眼睛也有些不舒服。
走在前方，被其他三等衙卫重重包围的女人重新恢复了麻木的姿态，仿佛刚刚的狡黠是许攸的幻觉。
他总觉得……
刚刚并非好人没好报。
“任务要紧，先把人送到菜市口。”
李心一咂了咂嘴：“行吧。”
走了有一刻钟（十五分钟）左右，众人抵达菜市口。
不少人围在行刑地周边，有胆大的还时而会冲着许攸等人的队伍吐口水。
也不知是因为崔氏，还是因为许攸他们。
仔细分辨，许攸听清楚了人们的咒骂。
“走狗！”
“畜生！”
许攸乐了。
这是骂他们呢。
任务在身，三等衙卫们虽说有心给那些大胆的民众上一堂生动的物理课，却还是忍住了。
很快，人群抵达行刑地。
这里己经有负责维持秩序的二等衙卫等候，负责运送囚犯的李心一堆着笑脸跟前面的一个二等衙卫完成交接后，就让其他人散去了。
接着来到许攸身边，用手肘碰了碰许攸：“走，先去医庐包扎，之后勾栏听曲儿？”
三等衙卫并不在县衙正式编制之内，地位上只比那些狱卒高上一分，平日里除了护送犯人以及一些外勤杂活，没啥大事。
如同李心一、许攸这样的老油条深谙摸鱼之道，完成任务就泡在勾栏听曲。
不过今天，许攸没有太大的兴致。
挠了挠不知何时己经溃烂的右手伤口，接着揉了揉视线略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一层雾的眼睛，许攸看向被送上绞刑架等候行刑的崔氏，开口：“咱给送来的，自然也是咱给送走。”
“等会吧。”
“死刑犯尸身不允许带回，而且……”
他扫了眼现场，并没有发现崔氏的家人。
想来也是，巫川虽然也在他们这大丰县辖区之内，但离县城还挺远的，徒步起码得走上一天一夜。
巫川的那些一辈子奉行生死不离村的土著，也过不来。
许攸说：“总得有人替她收尸。”
李心一摇了摇头：“你啊。”
“迟早得被你的善良害死。”
对话间，锣响三声，午时到了。
县令陈敬年在二十多个一等衙卫的护卫下姗姗来迟。
许攸注意到，处于人群层层保护之下的不止县令，还有一个披袍着甲戴面具的人。
袍子纯黑，鳞甲纯红，面具则是黑白两色。
细看，县令落后对方半步，寓意着自认低人一等。
许攸冲着那边努了努嘴，问：“老李，那就是郡上来的人？”
李心一往那边瞅了一眼，摇头：“我不道啊。”
“也没准是县令老爷的大表哥。”
他贱嗖嗖的凑到许攸耳畔：“我跟你说啊，县令夫人润得很，听说不少县里的大人物都品尝过。”
许攸挠了挠右手伤痕，用力的挤了挤眼睛，尝试缓解眼前的模糊，再度睁眼就发现黑袍红甲之人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许攸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心跳都漏了一拍。
李心一也有所察觉，毫不迟疑的跪倒在地，抡起巴掌就开始抽自己嘴巴。
噼啪声不绝于耳。
声音也颤巍巍的。
“小人失言，还望海涵。”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待陈敬年落座后，坐在左手边首位。
李心一松了口气，肿着脸从地上爬起。
冲着许攸挤眉弄眼，看口型，是在说：“他奶奶的，吓死我了。”
“感觉俩脑袋差点没一个。”
许攸没看李心一，随口回了一句：“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李心一不说话了。
这神经病居然还真认真思考去了。
此刻，师爷模样的男人跑到县令陈敬年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陈敬年看了眼左手边的红甲人。
见红甲人点头，他才从面前案牍左上角的竹筒里拿出斩字令牌，随手扔到案牍前方。
师爷当即大声喊了一嗓子：“午时三刻己至，行刑。”
两个穿着黑色麻布裤子，腰间系着红色腰带，赤裸着上身的刽子手立马将绳索套在崔氏脖子上，确认绑好后跑到绞刑架前方，那里有一块拴着绳索的大石头。
两人合力将大石头扔进绞刑架前方洞口的同一时间，连接在绞刑架高处的绳索立马收紧，连带着被束缚的崔氏瞬间升空。
重力作用下，被悬空的崔氏脖子出现淤青，绳索狠狠勒入其中，早己麻木的她甚至没再挣扎。
但当许攸目光定格在她那张精致的容颜上的时候，却分明发现原本麻木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她嘴唇蠕动，似是在说……
谢谢。
无力的手西指蜷缩，食指伸出，指向了许攸的右手虎口。
做完这个动作，女人眼睛泛白，呼吸渐渐微弱。
最终……
生机断绝。
也就在这个瞬间！
许攸瞳孔骤然缩小。
染上了一层浓雾的视线之中，他分明看到身着喜服的女人体表有沥青一般粘稠的东西在沿着毛孔钻出。
那些东西边缘处有细小的白色肉芽。
它们是活的！
尾端分明有如同女人长相的面孔，大张的嘴巴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嘶鸣。
肉芽迎风便长，很快便从高处垂落地面。
原本正常的女人，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团长满白色长毛的怪物！
眼前的异常让许攸身体颤抖，下意识的就要前冲。
——纵然他连冲过去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迈动脚步的第一时间，身后传来强烈的拉扯力。
扭头看去，拉扯力的源头正是李心一。
他满脸慌张。
“老许，你疯了，要劫法场不成？”
“就算要这么干，下次能早点吗？”
“人都死了。”
许攸大喊：“劫你妹的法场啊。”
“你没看到她身上的东西吗！”
“啥东西？”
李心一满脸疑惑。
“那喜服？”
“不是咱俩给穿上的吗？”
“你喜欢咋不早说？”
“不是。”
许攸说：“我是指那些白色的肉芽。”
“什么肉芽？”
李心一更疑惑了。
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看不到！
而且！
许攸扭头西顾。
围观群众只是一脸怜惜和感慨的看着被悬吊在高处的崔氏，眼中分明没有丝毫异样。
他们也看不到！
只有我能看到吗？
思绪刚落！
许攸突然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红甲人！
他在看着我！
许攸扭头。
红甲人那仿若己经凝实的目光之中所带着的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的浓厚兴致！
他嘴唇颤动，声音清晰传入许攸耳中。
“你。”
“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