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次日,相府后园的菊花刚开,盛瑶便听见暖阁里传来瓷器碎裂声。她捏着刚从太医院拓印的《毒草图谱》,绕过九曲桥时,看见庶妹盛柔的贴身丫鬟翠儿正捧着空药碗往外跑,袖口沾着点点暗红——那是夹竹桃汁液特有的锈色。
"姐姐!"
暖阁里传来盛柔的惊叫,带着气若游丝的颤音。盛瑶掀帘而入,只见雕花拔步床上,盛柔面色青白地躺着,柳氏正用帕子抹泪,见她进来,突然扑过来揪住她的衣袖:"你妹妹喝了你送的参茶便人事不省,你竟如此狠毒!"
茶盏碎在地上,残茶浸着几瓣菊花。盛瑶蹲下身,指尖沾了点茶水放入口中——是寻常的杭白菊味,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她抬头望向柳氏,对方鬓角的金盏花步摇晃得刺眼,与三日前在将军府侧妃孙氏头上所见一模一样。
"母亲莫急,"盛瑶起身,从袖中取出银针,"先让我看看妹妹的脉象。"
柳氏还要哭闹,却被盛瑶冷眼扫过:"若耽误了救治,父亲回来怕是要问罪。"她握住盛柔的手腕,指尖刚触到脉搏,便在心底冷笑——跳动平稳有力,哪里像中了剧毒的模样?
"妹妹中毒颇深,需用银针探喉催吐。"盛瑶突然开口,不等柳氏反应,己用火折子点燃银针,"毒发时若不及时清胃,神仙难救。"
"不可!"柳氏扑过来阻拦,却被盛瑶反手推开。银针在烛火上烧得通红,映着盛柔骤然睁大的眼睛。盛瑶捏住她的下颌,趁其惊呼时将银针探入喉间,轻轻搅动。
"哇——"
盛柔猛地翻身呕吐,秽物溅在锦被上。盛瑶早有准备,用白瓷盘接住,只见里面除了未消化的糕点,还有几片边缘整齐的碎叶,叶脉呈清晰的三出脉——正是夹竹桃的叶片。
"夹竹桃有毒,妹妹怎会吞服此物?"盛瑶用银针挑起碎叶,转向柳氏,"且中毒者会腹痛如绞、上吐下泻,可妹妹的脉搏平稳,吐完后竟能撑起身子——这出戏,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盛柔的身子猛地僵住。柳氏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露出腕间戴着的翡翠镯——与将军府侧妃孙氏的陪嫁之物如出一辙。盛瑶盯着那镯子,忽然想起昨日在刑部卷宗里看到的记录:柳氏的兄长,正是将军府西域商队的管事。
"姐姐说笑了,"盛柔勉强扯出笑容,鬓角的冷汗却出卖了她,"妹妹不过是贪食糕点,不小心呛了菜叶......"
"呛的?"盛瑶将碎叶按在她眼前,"夹竹桃叶边缘有细绒毛,误食者咽喉会刺痛红肿,可妹妹的喉头光滑如初——"她忽然伸手,扯开盛柔的衣领,"还有这胸口的朱砂痣,怎么比昨日偏了三分?分明是用胭脂画的!"
暖阁里一片死寂。柳氏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妆匣,里面掉出个锦盒,盛瑶眼尖地看见盒底刻着的并蒂莲纹——与孙氏的香囊、盛柔的簪子,纹样完全一致。
"父亲来了!"
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盛明谦掀帘而入,腰间青玉令牌还沾着朝堂的尘土。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落在盛瑶手中的夹竹桃叶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父亲,"盛瑶福了福身,将瓷盘呈上,"妹妹说喝了我的参茶中毒,可这吐出来的,却是夹竹桃叶。"她指着盛柔胸前的"朱砂痣","且中毒者会面青唇紫,妹妹却面色如常,分明是自导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