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金銮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殿中冻人的寒意。盛瑶垂眸盯着御案前的青砖,砖缝里渗着未扫净的朱砂——那是昨日祭天仪式留下的,此刻却像极了母亲血溅牢墙的模样。
"带梁贵妃!"司仪尖啸声中,鎏金屏风后转出戴枷的身影。梁贵妃华服己换作青布素衣,腕间东珠被扯去,只剩几道红痕蜿蜒如蛇。她抬眼望见盛瑶袖中露出的银盐试纸,唇角勾起冷笑:"陛下,臣妾听闻盛医正近日在太医院翻查旧案,莫不是想替她那巫医母亲翻案?"
殿中哗然。盛瑶指尖掐入掌心,三年前母亲被冠以"巫医祸国"之罪时,正是梁贵妃带头弹劾。她抬眸望向御座,见皇帝拇指着暖炉上的蟠龙纹——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臣有证物。"江城彬越众而出,玄色朝服袖口绣着的獬豸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推开朱漆证物箱,第一份卷宗便是选秀那日的银盐试纸,边缘还留着茶渍的靛蓝痕迹:"十月初八殿选,梁贵妃命宫女在茶盏涂百日醉,又在点心掺夹竹桃碱,欲嫁祸皇后残害秀女。"
"空口无凭!"梁贵妃身旁的吏部侍郎突然出声,"试纸颜色也可人为调制,何况盛医正精通药理——"话未说完,江城彬己取出第二份证物:冷宫火场寻到的焦木残片,上面用血水画着与诅咒木偶相同的银针图案:"此图出自盛医正之母所著《千金方图》,而梁贵妃党羽却用它作为巫蛊暗号,嫁祸他人。"
盛瑶心中一凛,这焦木残片她从未交于江城彬,显然是他暗中调查所得。梁贵妃脸色骤变,转头望向皇帝:"陛下,臣妾对您一片忠心,怎会用巫蛊之术?分明是江城彬结党营私,借盛氏女打压臣妾!"
"第三份证物。"江城彬取出御膳房毒油浸泡的乳房模型,玻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夹竹桃碱溶于油脂,可通过哺乳毒害皇嗣。此物出自梁贵妃母族掌管的江南织造局,瓶底刻着的双鹤纹——"他指尖划过不易察觉的纹路,"正是梁氏私兵的暗记。"
殿中大臣皆倒吸凉气。双鹤纹乃严禁私用的贵胄徽记,梁贵妃私铸兵器己是大罪,何况牵扯皇嗣安危。皇帝猛地放下暖炉,炉盖撞击发出巨响:"梁氏,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难道忘了?"梁贵妃突然惨笑,盯着盛瑶步步逼近,枷锁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当年盛氏母女在冷宫用银针扎木偶,诅咒先太子,最终导致先太子坠马!如今她女儿故技重施,不过是想替母亲翻案——"
"住口!"盛瑶突然出声,袖中甩出母亲遗留的玉佩,背面双鹤纹与毒油瓶底完全吻合,"先太子坠马前三月,梁贵妃曾三次密会庆王府暗卫,每次都带着刻有此纹的药瓶。"她转向皇帝,"臣妾近日验看先太子医案,发现他临终前服用的安神汤里,有微量夹竹桃碱,与此次皇次子所中之毒相同。"
皇帝猛然站起,龙袍扫落案上奏折:"庆王府?"这个被他忌惮多年的兄弟,此刻从朝堂阴影中被扯出。江城彬趁机呈上密信,信封上盖着庆王府旧印:"臣查获庆王与梁贵妃的手札,欲借巫蛊案扰乱东宫,扶持旁支继位。"
梁贵妃踉跄后退,枷锁"当啷"落地:"你……你竟敢私拆王命文书!"话音未落,己被侍卫按住。盛瑶望着她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冷宫火场那名耳后朱砂痣的药童——原来庆王早将触手伸进太医院,借盛家医名掩盖毒计。
"贬为庶人,囚入宗人府。"皇帝声音冰冷,却在扫过江城彬时,眼底闪过一丝忌惮,"至于盛氏——"他盯着盛瑶手中玉佩,"念在查案有功,擢升太医院副使,协理后宫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