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三日,京城首善书院的朱漆大门前停满了青鸾马车。盛瑶掀开帘子,看见门楣上"闺范流芳"的匾额被新漆刷得发亮,却掩不住柱础上斑驳的验尸图残迹——那是五十年前一位女医官留下的,后被书院用朱砂覆盖。
"盛姑娘,"看门的婆子斜睨她手中的木盒,"书院只教女红诗书,不收纳行医的......"
"我乃相府嫡女,"盛瑶扬起掌家令牌,盘龙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奉父命来与诸位贵女交流医道。"她顿了顿,盯着婆子袖中露出的金盏花帕子,"还是说,书院怕我揭穿某些人的'闺范'下藏着的毒物?"
婆子脸色一白,忙不迭开门。穿过九曲回廊时,盛瑶听见暖阁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几句尖刻的议论:"听说相府那位会验尸,整日与尸体打交道,也不怕脏了书院的地——"
"可不是,女子就该学针黹,学什么贱业......"
盛瑶推开门,二十余名贵女正围坐在黄花梨圆桌旁,绣绷上的并蒂莲娇艳欲滴。首座上的锦袍少女抬起头,眉间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是户部尚书之女林婉仪,三日前刚送了柳氏一盒西域胭脂。
"盛姑娘大驾光临,"林婉仪轻笑,指尖划过绣绷上的医书,"莫不是要教我们扎小人?听说验尸的人,最会找人体穴位——"
满堂贵女掩嘴而笑。盛瑶扫过她们腕间的翡翠镯,与柳氏房中的夹竹桃盆栽同款,忽然打开手中木盒,里面卧着只绑了西蹄的白兔,红眼睛在晨光下格外清亮。
"今日便教诸位,"她取出袖中柳叶刀,刀刃在烛火上划过,"何为'医者仁心'。"
林婉仪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要在书院杀生?"
"生老病死,本是常事。"盛瑶按住兔子,刀尖划过颈部皮毛,"且看这兔子的胃脘,若积食难消,该如何诊治——"
刀刃精准划开胸腔,贵女们发出惊叫,有人当场干呕。盛瑶却视若无睹,用竹片撑开胸腔:"这是肺,主呼吸;这是心,司血脉。诸位绣的并蒂莲虽美,可知人心若如莲心般苦,该用何药?"
她指着跳动的心脏,忽然望向林婉仪:"林姑娘昨日送我的胭脂,含夹竹桃粉,涂在唇上虽艳,却会让人心悸。你说,这算不算'闺范'?"
林婉仪的脸瞬间青白。盛瑶继续解剖,柳叶刀划过肝脏:"此乃肝,主排毒。若有人长期服用慢性毒药,肝上便会出现紫斑——就像将军府赵公子的肝脏那样。"
满堂寂静。盛瑶用银针挑起兔肠:"这是十二指肠,贵女们爱吃的八珍汤,便要经过此处消化。若有人在此处下毒,银针根本验不出来——"她忽然看向角落的灰衣少年,"你,过来帮我 holding 肠管。"
灰衣少年一怔,走上前。盛瑶注意到他袖口的雪梅纹暗记,正是寒江侯府的标记。少年接过肠管时,指尖的薄茧暴露了他的暗卫身份——与三日前在乱葬岗见过的黑衣人相同。
"大家看好,"盛瑶用竹片指着肠壁上的绒毛,"毒物若藏在此处,需用盐水冲洗才能发现。就像某些人藏在书院的金盏花,以为埋在花盆里就无人知晓——"
她忽然转身,盯着林婉仪身后的花架,那里摆着三盆开得正盛的金盏菊。少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盛姑娘,肠管有异常。"
盛瑶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兔肠某处微微,用刀划开后,露出半粒金色粉末——正是金盏花毒粉。
"看来这兔子,"她冷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贵女们面面相觑,有人悄悄扯下腕间翡翠镯。林婉仪忽然起身,打翻绣绷:"书院乃清净之地,容不得你这般妖女!"
"妖女?"盛瑶擦了擦柳叶刀,"我倒听说,林姑娘的兄长在西域商队做事,专替将军府运送禁药。你腕间的翡翠镯,内侧刻着的'杀盛'二字,可是让我父亲'杀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