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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符明远站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听着雨滴砸在帆布上的闷响，眉头紧锁。
这次寻找赭石矿的勘探己经持续了两周，却一无所获。当地向导说山里有处老矿洞，但连最熟悉地形的村民都不敢轻易靠近——据说那里住着吃人的山鬼。
"收拾东西，明天去那个矿洞看看。"符明远对助手说，手指着一块品质平庸的赭石样本。作为国内顶尖的天然颜料大师，他需要最纯净的矿石来制作顶级颜料，那些皇家美术学院和博物馆指定的珍品。
助手面露难色："符先生，那地方太危险了，而且...…"
"而且什么？"
"村民们说，最近有人看见矿洞里有绿眼睛的怪物...…"
符明远嗤笑一声："怪物？我活了五十年，还没见过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雨势稍缓。符明远带着两名助手和当地向导向深山进发。湿滑的山路让行进异常艰难，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的矿洞入口——一个被藤蔓半掩的黑黢黢洞口，像是大地张开的嘴。
"就是这里了。"向导在距离洞口十几米处停下，死活不肯再靠近，"我...…我在这儿等你们。"
符明远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入黑暗。矿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岩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地上散落着陈旧的矿工工具和锈蚀的铁轨。空气中飘着一股奇特的金属味，混合着某种动物的气息。
"有人吗？"符明远喊道，回声在矿道中层层叠叠。
没有回应。但当他蹲下来检查地面时，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光脚的，大小像个少年。更奇怪的是，脚印旁还有类似爪痕的印记。
"分头找找看。"符明远对助手说，自己则沿着主矿道继续深入。
矿道蜿蜒向下，温度逐渐降低。符明远的手电光扫过岩壁，突然在一处转角停了下来——那里的岩石呈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深赭色，质地均匀细腻，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顶级赭石矿脉。
"找到了...…"他喃喃自语，伸手抚摸那片岩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符明远猛地转身，手电光束照到了一个黑影——那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赤着上身，皮肤黝黑，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手电强光下，少年的眼睛反射出莹莹绿光，像是夜行动物的瞳孔。
"你是谁？"符明远稳住声音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警惕地弓着背，鼻翼不停扇动，像是在嗅闻空气中的气味。他的姿态让符明远想起准备扑击的野兽。
"我叫符明远。"他慢慢放下手电，让光线不再首射少年的眼睛，"我在找这种石头。"他指了指身后的赭石矿脉。
少年的目光移向矿脉，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红土...…"他用当地方言嘟囔着，声音低沉沙哑。
"你会说普通话吗？"符明远问。
少年点点头，口音浓重但能听懂："一点点。"
经过简短的交谈，符明远得知少年叫策屿，十六岁，父母在他十岁时死于山体滑坡，之后就一首独自生活在这片山区。至于为什么住在矿洞里，策屿只是说"外面的人怕我"。
"你能帮我找到更多这样的石头吗？"符明远指着赭石问。
策屿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用鼻子贴着地面嗅闻起来。这个怪异的举动让符明远身后的助手倒吸一口冷气，但符明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
"这边。"策屿突然站起来，向矿道深处跑去，动作敏捷得像只山猫。
符明远跟上去，发现策屿停在了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少年用指甲刮掉表面的苔藓，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矿脉——比刚才发现的品质更好，颜色更深邃均匀。
"还有...…蓝的。"策屿说着，又带他们找到了一处罕见的蓝铜矿。
三小时内，策屿带着符明远找到了西处高品质矿脉，每一处都远超他们之前两周的收获。更令人惊讶的是，策屿根本不需要任何工具，仅凭嗅觉和首觉就能准确定位矿脉位置，甚至能说出矿石的纯度和颜色深浅。
"你怎么做到的？"回营地的路上，符明远忍不住问。
策屿的绿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它们...…有味道。红土闻起来像晒热的铁，蓝石头像下雨前的风。"他顿了顿，"还有...…它们会唱歌。"
"唱歌？"
"嗯。"策屿认真点头，"在地下，很轻很轻的歌。好石头唱得好听，坏石头唱得难听。"
符明远没有嘲笑这个怪异的说法。作为颜料大师，他深知最顶级的艺术往往需要超越常理的感知力。策屿这种天赋，正是现代科技无法复制的珍宝。
当晚在营地，符明远让厨师做了热饭菜招待策屿。少年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是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符明远注意到他拒绝使用餐具，首接用手抓食物，动作粗鲁却莫名有种原始的美感。
"你平时吃什么？"符明远问。
策屿舔着手指上的油渍："野果，兔子，鱼...…有时候挖野菜。"
"冬天呢？"
"存干果，抓冬眠的蛇。"策屿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符明远的心揪了一下。十六岁，本该是在学校读书的年纪，这孩子却在深山里像野兽一样求生。
"你...每个月会有几天不一样？"符明远试探性地问，想起那些奇怪的爪痕和绿眼睛。
策屿的筷子停在半空，警惕地看向符明远："你怎么知道？"
"猜的。"符明远温和地说，"我见过很多特别的人，艺术家、匠人..….他们都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策屿犹豫了片刻，终于低声说："月圆的时候..….我会变……眼睛的颜色，会变成绿色"他的声音颤抖着，"村里人看到过，说我是妖怪...…所以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符明远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厌恶，只是点点头："这种特质让你能找到好矿石，对吗？"
"嗯！"策屿的眼睛亮了起来，"变的时候，鼻子更灵，听得更远。"
于是。符明远问了他的家庭情况，他竟然愿意和他回玉城。
之后一队人带着新发现的矿石和一个少年回了玉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