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难抑

第4章 大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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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野狗难抑
作者:
莱菜福
本章字数:
6454
更新时间:
2025-04-21

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流淌在花园的每一片花瓣上。符霁安手持铜质喷壶,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型彩虹。他机械地浇灌着那些绣球花,目光却不断飘向主楼二层那扇紧闭的窗户——策屿的房间。

一整天了。整整一天没有见到那个像大型犬般欢脱的少年。

喷壶的水柱无意中偏斜,打湿了符霁安的袖口。他皱眉放下喷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对他而言极为罕见,就像花园里突然少了一种熟悉的花香,明明无关紧要,却让人莫名在意。

"策屿少爷说不舒服,一整天都没出门。"老园丁在不远处修剪月季,仿佛读懂了符霁安的心思,"连午饭都是阿姨送到门口的。"

符霁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掐断了一枝绣球花的嫩芽。绿色的汁液沾在指尖,带着植物特有的腥甜。策屿会生病?那个能在雪地里打滚、被树枝划伤第二天就愈合的少年?

"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符霁安问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太过明显。

老园丁摇摇头:"听阿姨说,送去的土豆炖牛肉一口没动。"他压低声音,"倒是要了好几桶冰水。"

冰水?西月的玉城虽然己经回暖,但远没到需要冰水降温的程度。符霁安抬头看向策屿的窗户,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不透一丝缝隙。

剪刀在绣球花丛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符霁安修剪着枯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留下几枝本该剪掉的分叉——就像他脑海中那些关于策屿的疑问,明明应该剔除,却固执地占据着思绪。

傍晚时分,天空泛起鲑鱼色的晚霞。符霁安洗净双手,站在花园中央。

往常这个时候,策屿会像准时赴约的日光一样出现在草坪上,有时躺着晒太阳,有时追逐蝴蝶,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晒成小麦色的腰腹。

但今天,草坪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啄食。

符霁安走上二楼,停在策屿房门前。他举起手,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敲门。

"策屿?"

没有回应。木质门板冰凉光滑,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符霁安将耳朵贴近门缝,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像是动物呜咽般的声音。

"你...…需要什么吗?"符霁安问道,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穿透这扇厚重的门。

一阵慌乱的碰撞声,然后是东西倒地的闷响。符霁安的手按在门把上,洁癖带来的本能让他犹豫——未经允许进入别人的私人空间,接触可能存在的病菌和灰尘。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推着他转动了门把。

门没锁。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对角线。符霁安看到策屿蜷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背对着门,肩膀剧烈颤抖着。地上散落着打翻的水桶,冰块融化成一片水洼,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

"别过来!"策屿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求你了,符哥...…别看我..…."

符霁安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门把。理性告诉他应该立刻退出,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策屿颤抖的背影像一根细线,拴住了他的脚步。

"你受伤了?"符霁安轻声问,向前迈了一步。

"不是...…不是受伤..…."策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是别的..…."

就在这时,一片云移开,完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策屿身上。符霁安倒吸一口冷气——策屿的头顶,赫然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犬耳,棕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而从他身后,一条同样毛色的大尾巴正不安地扫动着地板。

策屿慢慢转过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莹莹绿光,像是夜行动物的瞳孔。泪水从他脸颊滑落,在下巴汇聚成小小的水珠。

"对不起...…"他呜咽着,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每个月只有这一天会这样...……你快走开,你对狗毛过敏!"

符霁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感到恐惧、厌恶或者至少是震惊。但奇怪的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出现。相反,某种早己存在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策屿异常敏锐的嗅觉,他对月光的敏感,那些快得不似人类的愈合能力...…

"你是...…犬人?"符霁安听见自己问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策屿的耳朵抖了抖,警惕地竖起来:"你...…你不害怕?"

符霁安向前走去,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在距离策屿一米远的地方蹲下,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策屿脸上细小的绒毛和耳朵内侧粉色的皮肤。

"我画过很多神话生物,"符霁安轻声说,"半人马、人鱼、狮鹫...…但我从没想过能亲眼见到。"

策屿的尾巴小幅度地摆动了一下,带起一阵微风:"你不觉得...…我很怪吗?"

符霁安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伸出手,停在半空中,给策屿足够的时间躲开。当策屿没有退缩时,他的指尖轻轻触碰了那只毛茸茸的犬耳。

很奇怪,想象中过敏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符霁安是喜欢狗的,因为自己经常在家,家里很冷清,养一只狗狗的话可以热闹很多,可无奈狗毛过敏。

手下的触感是温暖的,不可思议的柔软。耳朵在他的触摸下敏感地抖动,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快速搏动。符霁安的手指顺着耳廓滑下,感受着那不同于人类的结构——能够自由转动的软骨,覆盖其上的细密绒毛。

"我早就觉得你有些地方不一样。"符霁安说,"你听得到三层楼下的脚步声,闻得出我画室里松节油的味道...…还有那次,你明明背对着我,却知道我在窗口看你。"

策屿的尾巴又开始摇摆,这次幅度大了许多:"我以为..….人类发现后会把我赶走,或者...…更糟。"

符霁安的手停在策屿的发间,人类头发与犬耳交接的地方触感奇妙:"所以你住在山洞里?"

"嗯。"策屿点点头,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村民们说山里有妖怪,其实只是看到了月圆时的我。"他苦笑一下,"我试过去人多的地方,但每到这时候...…就会露馅。"

月光移动了几分,照亮了策屿床铺上散落的物品——几块形状各异的矿石,一本翻旧了的植物图鉴,还有...…符霁安认出那是自己丢弃的素描本,上面全是些不满意的草稿。

"你留着这些?"

策屿的耳朵瞬间贴在头上,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小狗:"我..….我从垃圾桶里捡的。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拿你的东西..."

符霁安拿起素描本,翻到自己画坏的那几页。策屿用炭笔在旁边空白处画了些简单的涂鸦——花朵、山峦、看起来像符霁安侧脸的轮廓。笔法笨拙却充满生命力,像是山间自然生长的野草。

"你画画?"

"就...…随便描描。"策屿的尾巴害羞地卷起来,"看你画得那么好,我也想试试...…"

符霁安突然意识到,策屿收集这些被丢弃的画稿,就像小狗珍藏主人不要的旧物一样,是一种无声的依恋。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温暖。

窗外,满月高悬。策屿的耳朵突然竖起,转向某个方向:"有人来了。"

果然,几秒后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符霁安迅速起身关上房门,转身时发现策屿己经躲到了床底下,只露出一双发光的眼睛和不停颤抖的尾巴尖。

"符少爷?"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在里面吗?晚餐己经准备好了。"

"我不饿。"符霁安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告诉父亲我先休息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策屿从床下爬出来,耳朵警惕地转动着,鼻尖微微抽动:"他走了。"

符霁安看着月光中的策屿——这个半人半犬的少年,这个住在山洞里的矿物寻找者,这个偷偷收藏他画作的奇怪男孩。所有洁癖的戒律、社交的距离、理性的判断,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

"饿吗?"符霁安突然问,"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策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尾巴在地板上拍打出欢快的节奏:"真的可以吗?"

符霁安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土豆炖牛肉?"

"嗯!"策屿用力点头,耳朵兴奋地抖动着,"符哥...…谢谢你。"

这句简单的感谢里包含的信任让符霁安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停下来:"我很快回来。你...…别躲起来。"

策屿笑了,即使在月光造成的异变中,那个笑容依然带着阳光般的温暖:"我等你。"

符霁安轻轻带上门,站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气。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犬耳绒毛的触感,那种温暖似乎己经透过皮肤,渗入了更深的地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用从前的方式看待策屿了——就像无法将己经绽放的花蕾重新封闭起来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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