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透过槐树杈,在青砖上织出碎银般的纹路。于娇娇翻墙落地时,腰间铁蒺藜勾住了裙摆,她骂骂咧咧地扯断丝线,抬眼便看见顾言城立在三口朱漆木箱前,墨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镇北王这是要搞古董拍卖?”她晃了晃手里的防狼香囊,“提前说好,我只带了‘乖乖听话粉’当定金。”
顾言城不答话,抬手揭开第一口木箱。于娇娇瞳孔骤缩——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三个月来的“战利品”:沈修远被揍裂的玉骨折扇、太子被薅掉的金步摇、甚至还有她上周随手扔进护城河的旧算盘,此刻都被擦得锃亮,用绸缎仔细包着。
“你……”她喉咙发紧,“跟踪我?”
“这叫‘合理关注合作伙伴’。”他掀开第二口木箱,泛黄的户籍册散落开来,“尚书府嫡女于娇娇,生于卯年卯月卯时,八字属阴;而你——”他指尖划过另一本秘档,“生于酉年酉月酉时,命带煞星,本该是镇北王府的……”
“够了!”于娇娇猛地合上箱子,防狼香囊的辣椒粉溅出少许,“我是从现代穿来的,这点你早该猜到。什么嫡女、煞星,在我这儿都不好使。”
顾言城忽然轻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可你身上的碎银,与本王母亲的陪嫁玉佩是一对。”他掏出那块刻着“长宜子孙”的玉佩,与碎银拼在一起,竟严丝合缝成一枚满月形状,“二十年前,镇北王府遭人陷害满门抄斩,乳母抱着刚出生的郡主逃出,却在乱葬岗弄丢了孩子……”
于娇娇后退半步,撞上第三口木箱。箱盖“吱呀”翻开,一件染血的襁褓滑落出来,上面绣的“长宜子孙”西个字虽己褪色,针脚却与碎银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护士曾在她颈间发现一枚刻着“言”字的银戒——此刻竟与顾言城小指上的尾戒严丝合缝。
“所以我是你妹妹?”她忽然大笑,抓起襁褓甩向空中,“抱歉,现代医学讲究科学认亲,至少得验个DNA——不过在这儿,可能得滴血认亲?”
顾言城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你以为本王为何纵容你胡闹?从你攥着碎银在乱葬岗醒来那日起,本王就知道……”他声音忽然沙哑,“你是我找了二十年的阿姊。”
于娇娇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记忆碎片突然翻涌:三岁时摔碎的拨浪鼓、乳母临死前塞给她的碎银、还有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少年,总把她举过肩头喊“阿姊”……
“不可能。”她猛地推开他,后腰撞上石桌,“我明明是现代人,怎么可能……”
“因为你死在了现代,却重生在了这里。”顾言城抬手抚上她耳后朱砂痣,“这颗痣,本王曾用金箔为你描过七十二次。”
夜风忽然卷起一片落叶,扑在襁褓的血渍上。于娇娇忽然想起暴揍小分队的姑娘们总说她“不像古代女子”——她会写阿拉伯数字、懂杠杆原理、甚至能改良防狼药剂。原来不是她穿书,而是她本该属于这里,带着前世记忆,来报二十年前的灭门之仇。
“所以太子、沈修远、刘思琪……”她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都是当年陷害镇北王府的凶手后人?”
顾言城颔首,袖中滑出一卷名单:“当年参与灭门的七大家族,如今只剩这三人还未遭报应。沈修远的父亲往我母亲茶里下过毒,刘思琪的祖父亲手斩了我父亲的头颅,而太子……”他眼神骤冷,“他生母是幕后主使的姘头。”
于娇娇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摸出牛皮本,在“复仇计划”西个字上画了个血红的圈:“好,既然老天让我重生,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不过——”她忽然凑近顾言城,“你刚才说我是你阿姊?那妹妹揍人时,哥哥是不是该负责善后?”
男人愣了愣,忽然伸手将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阿姊想揍谁,本王便为你拆了谁的骨头。不过……”他忽然轻笑,“以后别再叫我王爷,叫阿言。”
于娇娇翻了个白眼,却没推开他。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碎银与玉佩在掌心发烫。她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的遗憾——没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如今看着怀里的少年,她忽然勾唇一笑:“阿言,既然我是你阿姊,那你的王妃之位,是不是该留给我?”
顾言城身体猛地僵硬,指尖掐进她腰间的铁蒺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她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漫天星子,“现代法律允许近亲结婚,只要没有血缘关系——而我记得,镇北王府的郡主,是抱养的义女。”
男人忽然低头,吻落在她额间朱砂痣上,像二十年前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她:“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