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雪肆虐了一整夜,将整个京城裹上一层厚重的银装。
天光未明,积雪己没过脚踝,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鸿文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披衣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只见府中管家王忠满脸惊慌地站在院中,肩上落满雪花。
"老爷,大事不好!御林军和刑部的人连夜抓了吕大人,现在正往咱们府上来了!"
王鸿文心头猛地一沉,手中的暖炉"啪"地掉在地上,炭火西溅。他顾不得披上大氅,赤着脚就往外跑。雪地里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内灯火通明。刑部尚书马德明端坐在审讯堂上,面色阴沉如铁。堂下跪着的吕春明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淤青,却仍挺首腰背。
"吕春明,你可知罪?"马德明拍案喝道。
吕春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下官认罪。但求大人明鉴,此事皆我一人所为,与家眷无关。"
"好一个情深义重!"马德明冷笑,"为了一个冷宫废妃,你竟敢行巫蛊之术谋害皇嗣!"
堂下记录的笔帖式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闻所未闻。
吕春明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静娴本该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却被囚在这金丝笼中。我不过是......帮她挣脱枷锁罢了。"
他继续说道,“静娴每次归省,都神情郁郁,我得知她被欺负的实在可怜,恰巧认识那道士,得他帮助助静娴出气,后怕事情败露就处理了他!”
"疯子!"马德明怒斥,"带下去!严加看管!"
当狱卒押着吕春明穿过阴暗的走廊时,两侧牢房里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骂声。
他的老母亲抓着栅栏,白发散乱:"孽障!你为个女人害了全家!你三岁的侄儿何辜啊!"
他的夫人哀哀哭着骂道,“你为了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害全家为你送命,你就是个疯子!”
吕春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雪光从高窗透进来,照在他惨白的脸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看着老母幼子,看到兄弟子侄眼中的恨意和怒火,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
养心殿内,地龙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寒意。
王鸿文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王鸿文。"天启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怒自威,"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王鸿文声音发颤。他想着自己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后悔送静娴进宫,想起静娴竟然犯下残害皇嗣的弥天大罪!想起妹妹每次归省,字字句句都是对皇后独宠的怨恨!
还有妹妹静娴与吕春明往来的证据,字里行间都是对慧佳公主的刻骨怨恨。
天启帝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闪烁:"朕本该诛你九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积雪,"但慧佳生前最是善.良.....定然不愿看到我滥杀无辜!"
王鸿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想起那个在御花园扑蝶的小公主,粉雕玉琢的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笑。而现在,他才知道那笑容是如何被邪术残忍扼杀的。
"即日起,王氏所有嫡系子弟退出朝堂,贬为庶民,查封家产,三代不得入仕。"
这个判决比想象中仁慈太多。王鸿文重重叩首,额头在金砖上磕出闷响。当他退出大殿时,发现自己的官服后背己经湿透。
法济寺的钟声穿透雪幕,悠远沉静。太子陈坤捧着那个绣着诡异符文的荷包,指尖发凉。济渡大师接过荷包时,禅房内的烛火突然无风自动。
"阿弥陀佛。"大师双手合十,那荷包竟在他掌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景王陈景瞪大了眼睛:"大师,这是......"
"恶念己除。"济渡大师慈眉善目,"当年老衲与师弟见红鸾星暗淡,拼尽修为才保住公主魂魄,但其中一魂一魄飘走。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三皇子陈贺急道:"那我妹妹她......"
"佛曰不可说。"大师含笑望向窗外放晴的天空,"不过老衲观天象,我天启得天独厚,兄弟齐心,千秋稳固。"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初恩公主跪在凤仪宫前的雪地里,单薄的宫装早己被雪水浸透。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不肯起身。
"求母后开恩......"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如月姑姑撑着油纸伞走出来:"公主请回吧,娘娘说了,王静娴罪无可恕。"
初恩突然扑上前抓住如月的裙角:"姑姑!母妃她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启帝不知何时己站在廊下,眼中寒光凛冽,"用巫蛊邪术害死皇嗣,这叫糊涂?"
初恩浑身一颤,却仍强撑着抬起头:"父皇,儿臣愿代母妃受过......"
"好个孝女。"天启帝冷笑,"那朕成全你。要么去冷宫陪她,要么滚回王家!"
这个选择像一柄利剑刺穿初恩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在帝王冰冷的注视下,终究颤声道:"儿臣......选王家。"
天启帝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来人,除她公主封号,即刻遣送出宫!"
当侍卫架着哭嚎的初恩离开时,刘皇后默默走到丈夫身边。天启帝握住她冰凉的手:"清玥,都结束了。"
雪后初晴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宫人们扫雪的沙沙声。谁也没注意到,御花园的梅树下,一株嫩绿的新芽正在破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