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府。
门口小厮们己经备好了马车。
“怎么还用这个脚踏凳?我前两天刚给夫人做了个新的!去把那个拿来!”吉星又吩咐车夫,“等会儿驾车走稳点!别颠着夫人!”
听着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夫人的,萧序行忍不住出声喊道,“吉星!”
“哟,侯爷!”吉星惊喜应声,小跑到跟前,冲二人行礼后说,“侯爷,您可算回来了!小的要想死您了!”
萧序行嗤声,“那怎么没见你来迎接我?”
“小的本来要去的,后来夫人说要出门,小的便去准备马车了。”吉星笑嘻嘻的解释,“夫人出门肯定有正事,小的总不敢耽误。”
她的正事就是要和他和离!
耽误了又能怎么样!
萧序行心里发呕,“你到底是谁的人?”
“自然是夫人的。”吉星给他会心一击,谄笑道,“虽说小的打小就开始伺候侯爷,不过侯爷三年前离京时,让小的唯夫人是从。小的不敢不听侯爷的。”
问这个问题,他还真是自取其辱。
萧序行瞪了吉星眼,“一边去。”
吉星清清脆脆的“喳”了声,退到程岁宜边侧,“夫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出发。”
程岁宜点头,“现在出发,去皇宫。”
吉星应声说好,亲自将脚踏凳搬到跟前,“夫人请上车。”
轻雨在旁抻出胳膊,程岁宜抬手时,却压上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
耳畔响起萧序行冷冽的声音,“我最后一次问你,当真要和离?若你现在后悔,我便当你闹情绪,至于此事,我自有别的说辞同圣上解释。”
程岁宜没回头,也没回答。
她目不斜视收回手,提起裙子,没有他的搀扶,也步步稳当的钻进了车厢。
轻雨随后跟上。
车厢门砰的紧紧关上。
萧序行暗暗咬牙,“你别后悔!”
“侯爷,请您让让。”吉星扯着虚假的笑提醒,“您的马在前面呢。”
“不用你提醒!本侯没瞎!”
萧序行住的侯府,虽也在皇城内城,但距离皇宫并不算近。
京城寸土寸金,皇城内城更是如此。
世家大族的府邸是内城的主要组成部分,其次是三品之上官员的府邸。
萧家虽祖上封过爵,可连着几代子孙都没做出过什么大成绩来,于是爵位越承袭越低。
到了萧序行的父亲,六品小官还是科举考来的。
萧序行能在内城有一座地段较偏远的府邸,都是仰仗了他这两年来的硕硕军功。
车子驶了约有半个多时辰,终于停下来。
轻雨帮程岁宜理了理衣裳,扶她下了车。
萧序行己站在车前。
他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双越发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程岁宜不明所以的挑挑眉。
萧序行抿唇,没头没尾的道,“若你介意她在府上养伤,我可以送她去别院。她因我伤了身体,大夫说养不好可能会折寿,我总不能忘恩负义不管她。”
“跟我说干什么?”程岁宜满脸无语,“你愿意让她骑你脖子上养伤,都不关我的事。”
萧序行气的吸气,“我在跟你让步!”
程岁宜一副恍然的样子,轻轻啊了声,“不需要。”
“你别赌气!”萧序行彻底没了耐心,“我给你台阶下,你别不识好歹!若今日真和离了,到时候你再来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复合!”
“那可太好了!”
“程岁宜!”萧序行绷紧脸,“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
“你的最后一遍问了一遍又一遍!”程岁宜打断他,“到底有完没完?”
她知道,他如今笃定自己离不开他,都是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给了他自信,于是索性举手发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保证,绝不会后悔和离,也绝不哭着求你复合,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序行攥紧手,盯着她片刻后,凉薄出声,“行。记住你说的话。”
他说完甩着袖子,阔步朝前走去。
程岁宜莫名其妙。
当初他娶她,是因为圣上赐婚。
本来他就不爱她,现在他都不用开口,自己便识趣的给他的白月光腾地方。
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两人到了勤政殿外面,小太监前去通报。
没一刻钟,秦公公一路小跑着过来。
“见过郡主侯爷。”秦公公笑着行礼,“哎哟郡主,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不知道,圣上得知您今日进宫,高兴的还以为是做梦呢!”
程岁宜虽然很受宠,却不怎么来皇宫走动。
只因她爹告诉她,树大招风。
他们程家己经够有钱了,若是再有权,只怕会招来倾覆的命运。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她爹就一首在背后默默财力支持。
然而在圣上即位后,她爹便立刻同圣上断了来往。
哪怕圣上仍以兄弟相称,她爹也从未真的以功臣自居,只安心本分的做自己的商人。
圣上无法,便将这份亏欠,弥补到了程岁宜身上。
把她封成了郡主。
程岁宜谨记爹爹的教诲,心中对圣上是感激的,行动上依旧是疏远的。
她很少进宫,这次则是非来不可。
程岁宜同秦公公客套道,“我本该多来给圣上请安,奈何成亲后身子不大好,不过今日找到了病灶,想来日后身子就会好起来,也能多来宫里走走。”
“那可太好了!圣上嘴上一首念叨你呢!”秦公公欢喜。
“承蒙圣上惦记。”程岁宜莞尔,“圣上这会儿在忙吗?”
“刚忙完,听说郡主来了,特意让奴婢来迎接,结果奴婢一见到郡主喜不自胜,话也多了起来。”秦公公稍稍侧身,“奴婢这就给郡主侯爷带路。”
“有劳。”
兴昭帝今年有五十岁,因保养得当,人看着精神孔武许多。
他有一张非常严肃的俊脸,那是久居上位着身上自带的威严,不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见到程岁宜时,倏地弯成了月牙。
“岁岁!你真的好久没来看干爹了!”程岁宜一露面,兴昭帝便抱怨道。
程岁宜行礼后,温声称之前身子不好所以闭门不出,于是兴昭帝便拉着她一通关心她的身体。
话过半旬,兴昭帝瞥见一旁站着的萧序行,想起正经事。
他问程岁宜,“岁岁在信中提到,要与武安侯和离一事,朕想知道原因。”
程岁宜从榻上起身,走到厅中,郑重跪下。
“回圣上,和离乃是因为岁岁与侯爷感情不和,认为当下分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侯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请圣上批准。”
“赐婚本是好事,朕也不想造就一对怨偶,好事变坏事。”兴昭帝沉吟后,看向萧序行,“若是你也同意和离,朕这就叫人拟和离书。”
萧序行敛下眸子,轻拂袖摆,下跪叩首道,“回圣上,臣不同意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