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宫。
还未到午膳时分。
夏樱指尖捏着一块御膳房新呈的梅花酥,甜香酥脆,倒是给这冷寂的冬日添了几分暖意。
突然,一道尖锐的鸭公嗓在由远及近,骤然响起。
“贵妃娘娘!不好了!三公主……她……上吊自尽了!”
哐当!
月贵妃手中的青瓷茶盏猛地砸落在地,热茶泼溅,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楚宴川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凤眸睨着小太监,嗓音冷得渗人:“人可救下了?”
小太监额头紧贴地面,声音抖得不成调:“救…救下了!可公主殿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谁也不让进……”
朝华宫殿内,门窗紧闭。
昏暗如夜,唯有角落里一盏残烛摇曳,投下微弱的光晕。
角落里,一个臃肿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死死抱住双膝,肩膀不住颤抖。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在空荡的寝宫内回荡。
突然,大殿的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阳光如利剑般劈开黑暗,惊得楚皎皎浑身一抖。
她茫然抬头。
泪水糊了满脸,鼻尖通红,未干的鼻涕泡随着抽噎一颤一颤,狼狈又可怜。
当看清逆光中站着的人,她紧绷的情绪骤然决堤。
“呜呜呜呜……母妃……皇兄……”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炸响。
她的身躯猛地弹起,像颗失控的肉弹般冲入月贵妃的怀里。
月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倒抽一口凉气,绣鞋在地砖上滑出半步。
夏樱嘴角一抽。
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她的后背。
避免了母女俩摔作一团的惨剧。
月贵妃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拉着她缓缓坐下,声音柔得像在哄三岁孩童。
“好了,不哭了,告诉母妃,发生了何事?”
楚皎皎抱着月贵妃的纤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儿地蹭在了她华贵的衣裙上。
夏樱眼皮一跳,假装看不到。
楚皎皎抽抽搭搭:“他们,他们笑我......说我胖得像御膳房的腌菜缸......呜呜呜......”
夏樱死死咬住下唇。
脑海中一个个腌菜缸飘过。
救命,她快憋不住笑了!
【首播间的弹幕刷得飞快】
[皇室新人物登场了!月贵妃生的三公主!]
[哈哈哈哈,腌菜缸!好形象!]
[咋这么胖?夏元帝不会头顶绿油油吧?]
[不过话说回来,三公主这体型……确实有点离谱啊,遗传了谁?]
[可别乱说,看着月贵妃不像会红杏出墙的人啊。]
[喂喂,别这么刻薄,人家小姑娘己经很伤心了。]
夏樱注意到这些评价了,视线忍不住在月贵妃,楚宴川,楚皎皎三人身上徘徊。
楚皎皎身高有一米六八左右,体重却逼近一百八十斤,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
脸庞圆润如满月,五官依稀可见精致。
眉眼与月贵妃和楚宴川有三分相似,还有三分夏元帝的影子。
满脸痘痘和痘印,皮肤坑坑洼洼。
楚宴川沉声道:“楚皎皎,谁教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哇呜……母妃,嗝,皇兄凶我!”
月贵妃嗔了楚宴川一眼:“皎皎,再哭就不好看了。”
“哇呜……母妃也觉得皎皎丑……皎皎不想活了。”
楚宴川揉了揉眉心,冷声呵斥:“楚皎皎,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嗝~”
楚皎皎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化作断断续续的抽泣。
“他们还说,我不配当父皇母妃的女儿,我是皇室耻辱……”
“放肆!谁敢妄议本宫的皇儿!”
月贵妃凤眸陡然一沉,眼中寒光乍现,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夏樱心中不禁暗叹:果然,能在后宫中稳坐贵妃之位,绝非等闲之辈。
平日里要温婉如水,笑靥如花。
可一旦触及逆鳞,就必须亮出獠牙。
“母妃……”
楚皎皎抬起泪眼,脸上的痘印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可是他们说得对啊……父皇龙章凤姿,母妃国色天香,皇兄俊美无双,为何偏偏皎皎……”
月贵妃捧起女儿泪痕交错的脸:“傻孩子,你可知当年你出生时,你父皇抱着你在太极殿转了三圈?”
“皎皎如月,澄澈无瑕。你父皇说,这深宫里阴谋算计太多,偏要你活得像天上明月,纤尘不染。”
指尖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珠,“母妃要你记住,无论你长什么模样,都是父皇母妃的掌中宝,心头肉。”
楚皎皎怔住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月贵妃的声音染上几分肃杀:“谁敢再乱嚼舌根,本宫拔了他们的舌头!”
“母妃,皇妹不该长这样。”
夏樱清泉般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她是中毒了!”
“什么?!”
三双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同时锁定她。
楚宴川指节泛白,玄色蟒袍下的肌肉绷紧:“夏樱,此话是何意?”
她忽地逼近楚皎皎,素手如电扣住其腕脉。
殿内静得能落针可闻,几人屏息看着夏樱指尖在她腕处游走。
她眉心渐蹙,“中毒至少十年有余……”
月贵妃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楚皎皎的另外一只手,眼中迸射出了冷冽的光。
在后宫浸淫二十多年,她能活下来,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和夏元帝的宠爱。
“阿樱,以前我也曾怀疑过中毒。毕竟,皇儿三岁之前,谁见了不夸一句粉雕玉琢,冰雪可爱。早些年,本宫也不是没找御医瞧过,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楚皎皎呆呆望着眼前昳丽容颜,鼻涕泡噗地破了。
“美人姐姐,你…你是谁啊?”
“是你皇嫂。”
月贵妃顺手抹去女儿脸上泪渍,“将军府嫡女。”
“传闻中那个丑八……”
楚姣姣肉乎乎的手突然捂住嘴,挤成缝的眼睛瞪得溜圆。
月贵妃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本宫儿媳妇美着呢。谣言误人!”
楚宴川深邃的眸子看着夏樱,薄唇轻启:“毒从何来?可能解?”
夏樱没有说话,轻轻着精致小巧的下巴,在屋内缓缓踱步。
她犀利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雕花木柜、绣屏锦帐、古董玉瓶,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窗边那一盆开得娇艳欲滴的夜香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