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嵌在云台峰南麓的断崖之间,九曲栈道如龙脊盘山而上,终年云雾缭绕。观前两株千年古柏虬枝如铁。青瓦飞檐下悬着青铜风铃,山风过处,铃声似姜尚当年布阵时的金戈交鸣。
姜云舟扶着妲己踏过最后一级石阶,道观朱漆大门无风自开。
门内天井中央立着青铜日晷,晷针投影正指向“破邪”二字——那是姜子牙亲手刻下的镇观符咒。
“你们姜家倒是会挑地方。”妲己轻笑“这九龙衔珠的风水局很高明。”
姜云舟将她安置在偏殿玉榻上,榻下灵气如温泉般涌动:“先祖建观时,特意选在女娲补天石的残脉上。”
他掀开榻边青铜香炉,炉内千年沉香腾起青烟,“三个时辰内,别动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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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妲己指尖燃起青白色狐火,玄尘子的妖丹在火中浮沉。
姜云舟递上断成两截的量天尺:“你才刚恢复真气,确定真要融了这妖丹?”
“你们姜家不是最讲‘物尽其用'?”她尾尖卷起妖丹按向尺身裂痕。
狐火骤然暴涨,妖丹化作鎏金液体渗入青铜,尺身浮现出蝌蚪状的“破邪”铭文。整座偏殿被金光照亮,日晷上的“破邪”二字竟与尺身共鸣震颤。
姜云舟抚过滚烫的尺身,苦笑摇头:“姜家法器,倒让狐狸精炼成了。”
妲己苍白的脸上浮起戏谑:“当年姜尚便借我族法力铸了这量天尺。”
她忽然按住心口,一缕血丝从唇角滑落,“剩下的戏……该姬家人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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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的月光冷如霜刃。姬景弘颤抖着合上《周氏罪录》,烫金的封皮在掌心烙出红痕。蝇头小楷记载的暴行灼痛双目:【甲辰年,焚巫祠三十七座,女巫皆黥面为奴……】。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慌忙塞进枕头下,却见女儿捧着保温桶立在门口。
“爸,喝点汤吧。”姬行知放下保温桶,雾蓝色长发垂在肩头,“二叔今早飞瑞士了。"”
姬景弘的金丝眼镜蒙上雾气:“行知,集团现在经不起动荡……那些股东、宗亲……”
“可历史经得起谎言吗?”她轻轻握住父亲的手,指尖触到他腕间的老茧——那是常年签文件磨出的痕迹,“您教我读《史记》时说,史官宁断头不改字。如今我们姬家握着真相,却要做哑巴?”
姬景弘的喉结滚动:“周人先祖也是受时代所限……”
“所以更要分清对错!”姬行知翻开族谱扉页,泛黄的宣纸上写着她的名字,“您给我取名‘行知',说‘知行合一,无愧天地'。现在明知商史被篡改,妲己被污名三千年,我们却要为了虚名继续沉默?”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一片枯叶贴上玻璃。
姬景弘望着女儿眼里的泪光,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把行知教成敢爱敢恨的人……”
当年族老逼他续弦生子,他摔了茶杯怒吼:“我女儿比十个儿子强!”此刻那茶杯的裂痕仿佛刻进心里。
他忽然抓起《周氏罪录》摔在桌上,纸页哗啦散开:“明日开记者会!”
镜片后映出他通红的眼眶,“错了便是错了,姬家背了三千年的债……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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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老城烧烤摊的烟火气中,林小满举着啤酒瓶和姬行知碰杯:“所以你爸终于肯坦白了?”
“他心里其实早有答案……”,姬行知喝了一口酒。
“对了!之前没好意思说……我其实一首是你首播间的粉丝呢!”姬行知蘸着啤酒在桌上画九尾图腾,“ID‘剑桥小玄鸟'记得吗?苏姐姐火烧假鹿台那晚,我刷了二十个火箭!”
林小满的烤茄子掉进炭火里:“原来那个土豪粉是你!当时弹幕都在刷‘学术妲己滚出考古界',就你一条弹幕写着‘苏姐姐掀了父权的棺材板'!”
两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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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姬景弘站在发布会台前,背后投影着《周氏罪录》的扫描件:“历史并非非黑即白,但错便是错。姬氏先祖参与篡改商史、污名女性,今日我代表家族……”
姬行知接过话筒,雾蓝色长发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即日起,姬氏祖宅改建商周女性历史博物馆,馆内将陈列所有未被焚毁的甲骨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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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雪片扑进道观窗户,道观屋檐下的青铜铃突然齐鸣,太行山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姜云舟推开窗,只见远山密林间飘起万千萤火,细看竟是无数双妖瞳在月下明灭。破邪尺上的铭文泛起血光,首指云台峰最高处的星陨台——
姜云舟望着妲己背影低语:“女娲娘娘布局三千年,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