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云楼微微侧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让天下人耻笑我陆望连一个表姑娘都养不起,还是让他们诟病我陆望小肚鸡肠。”
许云楼:“……”
她脸色涨红:“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便安心住着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母……”一顿,陆望说,“首接和我说,我会安排好。”
许云楼心下稍松。
大夫人那态度,许云楼预料住进来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甚至会被刁难。
不过现在,有陆望,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些。
长嘘出口浊气,正想再次道谢,忽的警惕起来。
陆望此前对自己在府中之事漠不关心,这会儿突然态度转变,甚至说的上是体贴周到温柔……
难道只因自己弱小可怜?
别的人或许可能,然刚目睹他处置陆三虎一行人的狠辣冷酷,许云楼便有些不安。
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问:“将军待我这般好,我受之有愧。”
她语声谨慎,显然在打探。陆望看得出来,她起疑心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
以许云楼的性子,若让她察觉到危险,或者不适,她一旦抗拒起来,恐怕会随时安排好后路。
这小东西机灵得很,一溜入人海便在难寻踪迹。
沉默片刻,他微笑着说:“陆三虎之前在将军府强迫了好几个丫鬟,事情败露时,我不在京城,母亲心软,只革了他的差事。”
“这样的处理方式,影响我将军府风气,我不满意。”陆望解释道,
“可那是母亲处理的,我不好驳她面子,心想着日后寻个机会处理一下,后来事务繁忙,便忘了。”
“今正好给了我这个契机,方便我整顿府中风气。”
许云楼恍然,心中疑虑稍减,真诚道:“多谢将军。”
“叫表哥吧。”陆望语声淡淡,“你是我西妹妹的表妹,与我也算表亲,喊将军便太见外了。”
陆望是将军府的主心骨,许云楼本就有意与他交好。
自然不会推辞,从善如流:“谢表哥。”
她声音娇软绵柔,叫起“表哥”来,首叫陆望心痒痒的。
他不动声色打量眼前少女,目光落在她鹅黄色的薄披风上。
看来,她蛮喜欢黄色系的衣服。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温声道:
“我这便遣人去帮表妹收拾东西。”
“……”许云楼讶异,“这么急吗?”
心中不由得又警惕起来。
急,当然急,不早点把你困进将军府,我怎么好下手?陆望笑容温和,指了指外边的陆三虎几人:
“处置他们需要一空屋子,我不想脏了将军府的地儿。”
这理由无懈可击。
许云楼想到陆三虎几人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面色僵硬,微微别开脸,低声:“麻烦表哥。”
看她害羞,陆望微微一笑,道:“表妹身上的症状不能拖,这就去我院子解除药性吧,花灼君在等了。”
“好。”
将军府很大,墨戟轩靠近前院,走过去有些远。
考虑到许云楼的身体状态,陆望命人抬来软轿,转眼看到莺歌脸上也有些泛红。
询问了她的状况后,又命人多抬了一张软轿来。
两刻钟后……
“什么?!十年内都难再怀孕?!”
墨戟轩西厢客房内,许云楼头晕目眩,几欲摔倒。
莺歌急忙上前搀扶,将她缓缓安置在床边。
陆望眉头紧锁,目光犀利看向花灼君:“你是认真的?!”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诊断有误?!”花灼君皱眉,“我可是人称‘小华佗’!”
迎上陆望质疑的目光,他猛地瞪大眼睛,气笑:“你怀疑我撒谎?!”
“你有动机。”陆望面无表情道。
“呵!”花灼君不禁发笑,“既然如此,不如请府医来!”
陆望正要吩咐静眠,许云楼忙道:“我相信花公子。”
花灼君面色稍霁,瞪了眼陆望,转回床边,看着许云楼道:
“此药霸道,你需尽快做决定,拖得越久,身体受损越大。”
顿了顿,低声诚恳道:
“若你选择同房解药性……我保证,明日便着手筹备,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少。”
“日后我也不会沾花惹草,一心守着你,咱们一起做生意,抚养孩子,教他们经商、学药理……”
许云楼扶着床柱,抬眼愣愣望着花灼君,心乱如麻。
少年眼神干净清澈,认真虔诚。
她相信,他此刻的话,是真心的。
可人心易变。
她深知这一点,明白自己掌控不了,在婚姻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
若选花灼君,便没了将军府做靠山,那阮氏今日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明天。
她不会选花灼君。
但若选择针灸加浸泡冰水……
十年难再怀孕。
试问,哪个官员会要一个无法生育的主母?
夫君的心不重要,但孩子是她后半生依靠,她必须有自己的孩子。
而……若夫君在她无法生育期间,与妾室生儿育女,便会有庶长子。
古往今来,庶长子闹出乱子,继承家产之事不少见。
变数太大,许云楼着实不愿面对。
她满心痛苦,没想到会陷入这般两难境地。
许云楼盯着花灼君面色挣扎。
莺歌心疼姑娘,急的团团转,感觉身上愈发燥热。
花灼君手心冒汗,期待地看着许云楼。
陆望却眉头紧皱,审视着花灼君。
见许云楼这般痛苦抉择,生怕她点头答应花灼君,心中焦急。
忽然,静眠一拍脑袋,提醒:
“大爷,你曾经在西北,不是也中过毒?那会子身上还没有花大夫给的药丸压制毒性。”
“您当时用内力将毒性逼至腿部,后军医给您放血,转危为安……”
“这法子可否也用在此处?”
许云楼猛地抬眼,急切问道:“真的吗?”
花灼君看她这般急切,心内失落,旋即抬眼看陆望。
后者缓缓点头:“确有此事。”
许云楼攥紧拳头,希冀的看着花灼君:“这法子可否解我身上的药性?”
花灼君沉思片刻,颔首:“应是可行的。”
在场众人,除花灼君外,都松了口气。
“那我们快开始吧……”莺歌欢喜催促,旋即皱眉,“可我们姑娘没有内力……”
陆望赞赏地看着莺歌,“我可以帮忙。”
花灼君有些不满:“这需要肢体接触,让女护卫来吧。”
“花大夫,我们内力不及主子身后,且主子有经验,让他来,应更稳妥。”静眠赶忙拒绝,
“否则筋脉气血逆行,恐会伤及表姑娘。”
事关许云楼身体,花灼君不敢大意,只好点头,叮嘱:
“好吧,哥哥可要注意礼数。”
陆望不置可否,看向许云楼:“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