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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明日见了姨奶奶，便能住进将军府，姑娘无需再抛头露面挣钱呢。”
毕竟有风险。
她盯着许云楼脸上密密的麻子，忽然问：
“姑娘，您下次点麻子，能原封不动的点在今天点的每个位置吗？”
许云楼：“……”
“你想事情可真跳脱，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思维了。”
许是想着能挣到银钱解决眼下问题，莺歌没了之前的忧心模样。
闻言羞涩笑道：“能有一样胜得过姑娘，我倍感荣幸。”
许云楼抿嘴轻笑。
“姑娘，我们现在就去品鲜居，找那大掌柜要钱吗？”莺歌迫不及待问。
她肚子有些饿了，谈下来，说不定待会就能吃到一桌好的。
品鲜居这会子客人不多，兴许还能让他们在大堂用餐呢。
她问着，没注意到品鲜居那边出了状况。
许云楼却是正面瞧着。
品鲜居大堂。
距门口近的一小二，皮肤白净。
他的角度，恰好能瞧见大掌柜眼中的阴鸷。
心内突突，暗忖待会客人离开，大掌柜怕是又要训人出气，心中腹诽：
“也不想想，才这么点客人，他们跑堂一大堆，无所事事，打个盹偷个懒多正常？大掌柜就是严苛。”
这般想着，眼风扫见楼梯下几丈外，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往他们这边走来。
瞧着是乞讨之态。
他一个机灵，三步并作两步踏出门店，远远将乞丐挡离品鲜居，恶声恶气道：
“做什么？起开些，不要挡着我们品鲜居做生意！”
“好人，行行好，赏我些饭食吧。”
“我说，起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小二生得不算高大，但衣着鲜亮精神，吃的好，身子看着结实。
相较于瘦骨嶙峋的乞丐，气势，力量实非同一层次。
乞丐惧他威势，忙忙的躲远。
小二冷眼看他离开，转身走回大堂。
大掌柜正欲转身，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暗暗点头，给门口那小二投去赞许目光。
他们品鲜居做的就是贵客生意。
怎么能让这些臭衣烂衫的乞丐晃在门店附近，影响贵客食欲呢？
许云楼瞧见此情景，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与莺歌的穿着。
半旧的细麻布长衫，干净整洁。
不如品鲜居的客人穿着华贵，却非褴褛，应不会遭受阻拦吧？
压下思绪，她抬脚欲走上阶梯。
“小乞丐，你还不赶紧走？”
忽的，耳边响起一道妇人声音，压低的音色，似在忌惮什么。
许云楼顿住脚步，扭头望向声源处。
是一个三西十岁的中年妇人，走到那小乞丐身旁。
听闻那妇人之言，小乞丐面色惶然：“婶子，我饿。”
妇人飞快扫一眼品鲜居的门店方向，拉开与小乞丐的距离，急急地说：
“你跟我来……走快些。”
许云楼眉头蹙得更紧。
妇人明明要帮小乞丐，缘何一副避嫌之态？
还有，她何至于这般忌惮品鲜居？
沉默片刻，她转身走向品鲜居旁边的胭脂铺。
莺歌颠颠的跟上：“姑娘，我们不去趁火打劫了吗？”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这会子的人，不是在用膳，就是在家中躲凉，逛街的人不多。
铺子没什么人。
许云楼不答，径首走向胭脂铺柜台，笑着递给老板娘一把铜钱，问：
“姐姐，能跟你打听个事儿吗？”
老板娘年纪近西十，眼前的许云楼扮相不过十五六岁。
一声“姐姐”，喊得她心花怒放。
老板娘推辞道：“有事便问，小哥儿如何这般客气？”
许云楼坚持的塞过去，笑道：
“姐姐，我瞧刚才有个小乞丐，想去品鲜居乞讨，被赶走后，有个大娘催促那小乞丐赶紧离开。”
“可似又不敢与那小乞丐靠太近，这是怎么个说法？”
老板娘“哎”了声，一把接过铜钱，说：
“这你就问对人了！”
莺歌脑袋凑过来，盯着老板娘目光殷切，很是给面子的问：
“姐姐快说。”
老板娘笑容愈发真诚：
“品鲜居主做贵人生意，极注重门店形象，怕乞丐们在附近晃悠，影响贵人食欲呢。”
“赶走便好，可我观那妇人之态，似在提醒小乞丐远离品鲜居。”许云楼斟酌着说，
“难不成品鲜居有瘟神不成？”
老板娘诧异扫一眼许云楼，心道这小哥儿心思敏锐，旋即道：
“不是瘟神，是煞神。”
“煞神？！”莺歌瞪眼，“怎么说？”
“前些年，有日傍晚，一乞丐不知品鲜居规矩，刚入夜，饿得不行，跑到了台阶上乞讨，惊了一位即将入店的女客。”
“那乞丐当时被驱赶，大家便觉此事己过，没想第二日，有人瞧见那乞丐奄奄一息躺在两条街外的巷子口。”
“若非有位好心大夫帮上药包扎，估计就没命了。”
莺歌倒吸口凉气：“这……也太凶残了吧？！”
“如何确定是品鲜居所为，还是女客人所为？”许云楼提出自己的疑问，“亦或是那乞丐还得罪了其他人？”
“的确不能确定是谁。”老板娘说，
“但品鲜居对待影响他们门店形象的事情，都非常介意，刚才你瞧见小乞丐被驱逐的样子没，品鲜居的人定然脸色很差。”
“确实。”许云楼颔首。
“我跟你们说。”老板娘拍着桌面，眉飞色舞道，
“品鲜居剩的那些菜，宁愿倒掉，拉去喂牲口，也不愿给路边乞丐吃的。”
“何至于此？！”莺歌不可置信，“做好事不好吗？兴许能给品鲜居积攒名声。”
“谁晓得品鲜居如何想？”老板娘指点江山，“我瞧着他们就是心肠歹毒。”
莺歌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许云楼没吱声。
她倒是能理解。
定位高端，或许会有贵人膈应乞丐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
而他们是付费，乞丐免费。
贵人能乐意才怪。
人性经不起考验，品鲜居如此注重门店形象，会选择倒掉或远远拉走喂牲口，并不奇怪。
许云楼能理解品鲜居的做法，可……
她暗暗皱眉。
世人多有同情心，是以，能采取品鲜居这种做法的人，心肠较常人更狠些。
看来，待会有场硬仗要打。
老板娘仍滔滔不绝：
“前些年，有个外地人，上门说能卖品鲜居自家祖传的菜谱。”
“熊掌柜，嗯，就是品鲜居的大掌柜，瞧出那人是来骗吃骗喝的，当场叫人打了扔到大街上。”
“发现是骗吃骗喝的就打人？！”莺歌面色大变，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熊掌柜发现自己被宰了，他会怎么做？”
许云楼默默瞟了眼神色惊而急的莺歌，没说话。
“被宰？谁敢宰他？”老板娘瞪大眼睛，“不要命了？”
“不要命？”莺歌深吸气，“有那么严重吗？”
老板娘左右看一眼，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听说，品鲜居的东家可是有皇亲国戚背景的，敢宰熊掌柜，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说完叮嘱道：“这事情鲜有人知，我瞧你俩合眼缘，我才说与你们听，可莫要胡乱声张，害了我。”
许云楼：“……”
瞧着脑门上刻着“有八卦来找我”的老板娘，许云楼默然不语。
莺歌小鸡啄米点头：“我们定不会出卖你。”
话至此，主仆两人都在想品鲜居不近人情，以及如何挣钱的事情，一时不言。
老板娘还欲讲些品鲜居的事情，瞧见许云楼二人面色不太好，神色狐疑：
“你们问题好生奇怪，难不成……”
她倒吸口凉气：“难不成，想宰熊掌柜的是……呜呜呜……”
莺歌急急的去捂老板娘的嘴：“姐姐莫要胡说！”
老板娘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许云楼笑着岔开话题，又问了些品鲜居的事情，末了诚恳致谢。
见二人要走，老板娘扫一眼柜台上的铜板，又想着那几声甜甜的“姐姐”称呼，还是提醒道：“千万别乱来。”
许云楼微笑颔首：“承蒙姐姐提点。不胜感激。”
莺歌跟着道谢，转身紧随许云楼走出胭脂铺。
日头毒辣，刺得人眼睛发疼。
许云楼微微眯眼，仿似看到小二恶狠狠驱赶小乞丐的脸，中年妇人忌惮品鲜居的脸……
“熊掌柜心肠冷硬”、“品鲜居歹毒”、“东家嚣张蛮横”等老板娘说过的话更是不停回荡在耳边。
她脑子嗡嗡的，周遭的喧嚣似哑了声。
许云楼忍不住攥拳，感觉布条勒得似乎愈发紧了，有些喘不上气。
她立在原地久久没动作，莺歌忐忑的问：
“姑娘，品鲜居这么凶残，我们该怎么办？！”
“品鲜居……”许云楼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我们定要进去挣上一笔钱的，不过，如何进……我得想想。”
“说辞再怎么改，也掩盖不了我们趁火打劫的本质吧？那掌柜手段如此硬冷……”莺歌沮丧的说，
“我觉得，我们此去凶多吉少。”
想了想，又问：“要不，我们降低点价格？”
“不用。”许云楼说，“我们若能给他们拉来客源，尤其是解决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客源，价值绝不止五两。”
“可您也不能保证，我们唱歌真能拉来那么多客人吧？！”莺歌说，“您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不是吗？”
“万一被当骗子，也被打出来……”莺歌张望周围来往的行人：
“不仅挨揍，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呢……若不小心露了原来面貌……”
“您以后还能做官太太吗？”
说罢，她神色惶惶：“姑娘，我们，要不走走其他路子吧？”
“没时间了。”许云楼摇头。
望着对面客人进进出出，从未断过的三江楼许久，她喃喃的说：
“三江楼胜在菜品新奇，装潢时兴，综合体验好。”
“弹琴、唱歌，同样能提升用膳体验，我的思路没有错。”
“只不过……”
莺歌凑过来，问：“只不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