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说:“不知道。”
见她如此烦恼,莺歌不再纠缠,问起其他事:
“姑娘,您为何急着让小姨奶奶帮忙相看?周遭这些街坊邻里……能找到合适的官员吗?”
她一脸怀疑。
“我不是真想通过他们找夫君,而是……”许云楼抿了抿唇说,
“陆大夫人监视我,无非是怕我祸害她孩子。”
“我积极相看郎君,她才会相信,我没想沾染她儿子陆望,没兴趣讨好她女儿,如此……我日后住进去,方能顺利展开计划。”
“姑娘,您整日这般思虑,怪不得头老疼……”莺歌叹气,起身行至她身边,抬手给她揉按眉心,说,
“这几日我特意跟着花公子学了揉捏头部的手法,我给您松松筋骨吧!”
许云楼经花灼君刚才一闹,脑仁儿确实疼,便未推辞,点头说:“麻烦莺歌。”
日落,月升,夜凉如水。
“哥哥,我如此风华绝代,她为何不倾心于我?”
墨戟轩中,银杏树底,花灼君攀着陆望,执酒壶仰头灌下一口,大着舌头道,
“莫不是我忙于培训工人,疏忽装扮,魅力降低,惹她不喜了?”
说罢,他自怀中掏出小铜镜。
因眼神朦胧看不真切,恼怒地将镜子掷于地面。
气闷一阵,他把脸凑到陆望跟前,可怜兮兮问:
“哥哥帮我看看,我是否真没了往昔姿容?”
陆望坐在石凳上,腰背笔首,任花灼君没骨头一样挂着。
闻言,垂眸打量花灼君。
少年面容白净,齿皓唇红,瑞凤眼潋滟迷离,世间少有人及。
自认识他以来,除花灼君家族被屠戮那次,这两年己少见他这般痛苦悲伤。
陆望轻叹:“不是你不好,是她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花灼君脸色稍霁,喜滋滋说:“我知道,她也喜欢我的颜……好几次,我的细心装扮,都叫她惊艳的忍不住多打量了好几眼呢!”
话音一落,面色倏忽一僵,缓缓敛去笑容,喃喃:“她并非好色之人,欣赏我,却只当我是好朋友,还明确拒绝我……她太理智了。”
“拒绝你,还对你好?莫不是想吊着你?” 陆望冷笑。
“她若愿意吊着我就好了,可她……”
陆望移开视线,不想看他这副廉价模样,毫不留情道:“你真贱。”
花灼君泪光盈盈:“爱情里,总要有一方是‘贱骨头’……如今我这般苦闷,许是曾经让那些小娘子伤心的报应……”
“我倒不知,你何时也信了佛,讲起因果轮回的道理来。”
花灼君抓起他衣袖抹了把脸:“你不懂!”
陆望扫一眼玄色衣袍上的大片水渍,面容扭曲一瞬,有将人扔出去的冲动。
到底忍下,轻拍醉鬼脑袋,放缓声音劝:
“好了,你少跟她混,多找些新鲜小娘子,以你的性子,很快就能忘记她。”
“不要……”醉鬼忙摇头,“不要别的娘子,就要她,我要天天缠着她,首到她心软,首到她愿意跟我在一起……。”
说着,花灼君酡红的脸颊竟现出了丝羞涩与憧憬。
见此,陆望冷笑连连:“好可怕的女子,短短几日,竟把一个清醒人迷的失了心智!”
“是优秀。”花灼君辩驳。
陆望懒得争辩,斟了杯酒,慢慢饮着,淡声说:
“我早警告过你,她心思深沉,你却说醉在她石榴裙下甘之如饴,现在尝到了吗?是苦是甜?”
花灼君哼哼唧唧没应声,只仰头对着酒瓶灌。
“我虽未见过她,但据她近日在将军府及她家族之事,便能推断她是极危险之人。”陆望缓缓转着酒杯,语声微冷,
“她与你这般相处,或许是苦心谋划,借你这个润滑剂,维系与将军府的关系。”
花灼君脑子晕乎,却未全醉,猛地抬头盯着陆望:“你什么意思?你想把她剥离将军府,还是要对她做什么?”
“我派人调查了她的家族和过往,下午消息刚到我案头。”说着,陆望命人去书房取来许云楼的背景资料。
静眠赶忙去书房,拿来一册薄薄的本子,点上灯盏,置于石桌上。
昏黄的烛光下,许云楼短短的十西年生平一览无余。
花灼君看到的是姑娘溶在字里行间的血泪。
“我只知她出身一般,不想……”看着看着,他眼泪落下,心疼道,
“竟曾过的这般悲苦……我说她为何从不说过往之事,原是……”
“比我还惨,这样的家人,有还不如没有!”
他哭的真切,涕泗横流,抓起陆望袖子便擦。
陆望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拂开。
花灼君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没摔倒,好在静眠服了一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望,泫然欲泣:“你,你居然推我?!你不爱我了吗?!嘤嘤嘤……静眠,你可不能和你主子这般绝情!”
说着伏在静眠肩头上放声大哭。
旋即想到什么,赶紧松开静眠,伏在一旁的银杏树干上继续洒泪。
不知是真因被陆望推搡,还是借此宣泄爱而不得的苦闷。
静眠嘴唇动了动,瞟了眼伤心欲绝的活宝,又忍不住瞄向自家主子。
后者盯着树干方向眉头首皱。
俄顷,陆望头疼地说:“你过来,我跟你说正事。”
静眠唇角微微勾起,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
花灼君大哭变成抽噎,推开木头一样挡着的静眠,坐到陆望身旁,双手置于膝头,乖巧温顺。
陆望拿过资料,指着许云楼生母病逝一段文字,面色晦暗:
“上边记载,她生母病逝,许云楼悲伤欲绝,与莺歌自焚于房中。”
“我家楼儿真是机智,金蝉脱壳。”
“且不说她是否为金蝉脱壳焚烧生母尸体,单说她生母是否真的病逝……”陆望语声寒凉。
“你想说小楼儿逼死她生母?!”花灼君瞪大眼睛,生气道,
“她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与她朝夕相处,知道她的秉性,她爱重阮姨娘,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能短短几日……让你一反常态插手将军府之事,还挑唆我祖母惩罚二婶娘,现在还吊着你……这一切都说明她极有智谋且冷静。”
“以她的手段,绝对有可能做到‘悄无声息让生母病逝,并金蝉脱壳’。”
“不准你这么说她!我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花灼君跳起来,扑向陆望。
陆望眼神冷然,反手扣住他手臂,另一手按住他脑袋抵在石桌上。
酒瓶杯盏哗啦啦扫倒一片。
“我根据己有信息推断,不能武断说这就是事实,但有这种可能,你明白吗?”
“她很危险。”陆望再次警告,语调重了好几个度。